傑克龍

生活总在别处

【合志文解禁】【摄香】情迷巴黎

*拿到手才发现居然是合志里唯一的纯糖(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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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黑夜款款而行,星光闪烁的天空郎朗无云,黑夜和白昼的所有美丽,都在她的身影和眼睛中汇聚。

 

                                               ——《死亡诗社》

 

 

 

薇拉将香水铺子从拉格斯搬来巴黎郊外的时候是在仲夏时分。

她很满意自己租的地方,小铺子半旧不新,还自带前院。仿佛和誉为爱情之都的巴黎相辅相成,多情的爬山虎攀附在红瓦墙上,风一吹来, 就如同故作矜持的舞女一般纷纷掀开自己的裙摆,汇成墨绿色的海浪回应着夕阳的亲吻。就连围栏下生长的月季也热烈地与铁栅栏缠绵。也有蜜蜂和蝴蝶被这些发了情似的草本植物吸引过来,在巴黎包含湿润,草腥,甜腻,花朵腐烂的空气里与它们接吻,像这个季节每一对情挑的巴黎男女所做的那样。

在这样一个浪漫的城市,她不信她在香水方面没有突破。

不过,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美中不足的,那估计就是她的隔壁了。   

她的邻居从未和她打过一次照面,他的房子和她的铺子并非紧紧挨在一起,而是隔着一条小道的,生疏又别扭的距离。

偶尔,她也会从自己的窗户那儿看过去,瞅着对方的房子。她的古怪邻居终日用厚重的天鹅绒深紫色窗帘掩着窗户,让人对房主的真身心生好奇——不过绝不是浮想联翩的那种好奇,而是让人对于屋主到底是不是一个怪老头的那种怀疑。甚至如果不是薇拉发现邻居家的花圃过一段时间有被打理过的痕迹,她甚至都以为这间房子根本没人住。

和薇拉家前院五光十色的旖旎截然相反,邻居家的花圃素的惊人,甚至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了,倒不是说屋主疏于打理,而是因为他家的花圃里只种满白玫瑰。

芬得拉白玫瑰质感厚重,它们被晚风灌醉,纷纷摇晃着自己丰硕的头颅,任黑夜将它们的雪白衬的更加惊人。月光像被银刀揩下来,生奶油似的均匀地涂抹在花丛上面,远远的看过去,像是一个忧郁的糕点师做出来的蛋糕。

 两个风格相反的花园放在一起,就像将两个性格不合的人尴尬地捆绑在一起一样,薇拉只希望那个邻居以后最好也别和她有什么交集。   

 

可惜事与愿违,她和她的古怪邻居的相识称不上愉快。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薇拉一边哼着歌一边趁着好天气正饲弄着自己的月季花。在好天气里为了美而单纯的劳动果真是让人愉快的,她的双手也不觉得劳累,只是在想着要不要把月季花瓣放在阳光下烤一烤,然后提取它们的香味儿来调出表达劳动者勤奋的快乐的香水。

然而,眼角突兀地闪光打断了她流畅的思路,随后从斜上方就传来不大不小的“咔嚓”一声。她有些不快地转过身去,眯着眼睛往上看。

 她惊讶地发现邻居家的窗户打开了,不仅打开了,一张青年男人的脸还从紫色的天鹅绒窗帘旁探出。和她怀疑中的古怪老头不一样,男人的脸白皙而俊美,他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和一头几乎浅成银白色的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洗刷下,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更是几乎趋近透明。要说唯一和古怪老头沾边的就是他那保守的旧贵族一样的衣服——薇拉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拥有一个庄园和贵族头衔的脾气暴躁的怪叔公没有别人会这么装模作样的穿衣服了。可是他确实穿着蓝色的长礼服,还打着雪白的领巾,中发也像从前的贵族那样绾起,再搭配上他柔和的面庞,看上去像是活脱脱从哪个油画里走出来的波旁王朝的伯爵。   

可是惊艳只是一瞬间的,男人手上的照相机提醒着她他对她的冒犯。于是她皱起眉问道:“请问您有何贵干?”

似乎听出了薇拉口气里的不快,他先是有些愧疚一样的垂下睫毛,迟疑了一下说道:“您院子里的月季开的很美。”

她还没开始责备他没有礼貌的抓拍,他就已经谦和但不谦卑地补上道歉“没有征得您的同意,是我的过失,但是您院子里的玫瑰实在太美了,这或许是我身为摄影师的职业病。遇到美的事物就会不由自主地及时保存下来——或许,太过急迫了。”

一通诚挚的道歉和恰到好处的奉承把薇拉的一腔不爽堵回了胸腔里,她想发泄也无处指责。只得阴着脸,不情愿的默认了这个道歉。

似乎完全没有被薇拉的脸色影响到,窗口的男人和善地自我介绍道:“因为工作忙,小姐搬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在下还没有亲自上门拜访,属实失礼。我是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对方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一直闭着嘴只会显得自己没礼貌,于是她不情愿地开口回答道:“我是薇拉.奈尔。”

约瑟夫的薄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继续话题。但是薇拉对于用圆滑的歉意巧妙地堵住她抱怨的男人有些恼怒,堵气地甩下一句“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结束了这场谈话,向房间内走去。

然而在晚上薇拉准备出门散步前,她在门口发现了几朵做成干花白玫瑰,被永远封存起来的浓郁馨香环绕在地上的一张牛皮信纸上。

很抱歉今天的唐突,希望你不要因此不悦,几朵干花是我的小小歉意,我想,懂得把香味凝结成永恒的爱花之人,或许会喜欢这几朵永不凋零的玫瑰。

飘逸的花体法文烙在信纸上,没有落款,但是她知道是谁放在这儿的。

一整天莫名的郁结在干玫瑰的香气里烟消云散,或许隔壁的邻居,没有那么讨人厌。她一边想一边将它们从烙着灯影的石阶上拾起来,将干玫瑰一视同仁地和她的干月季一起插到玻璃瓶里。

 

    

日子不温不火地过去,薇拉和约瑟夫偶尔相遇一下也只是礼貌地微笑点头。毕竟,她有她的正事, 没空将时间浪费在和邻居唠家常上。

说起来正事...苦恼的调香师皱着眉把弄着手中的试剂瓶。她将鼻子凑过去,在瓶子边缘嗅了嗅,是浓郁而熟练的香味。对于外人来说,这香水或许是情人节讨好女人的不二选择,但在薇拉的嗅觉里,这种气味俗气而无聊,像媚俗的高级妓女,徒有胭脂和华服装潢的外壳。

高傲的调香师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作品落了俗。可是那瓶刚刚调制出来的香水就这么客观地摆在桌子中间,还不知耻地炫耀着廉价的浓香。

她越是想忽视自己的失败就越生气,在自我怀疑到某一个临界点时,她狠狠地瞪着那瓶让她觉得屈辱的失败品,猛地伸出长臂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一扫——

夜晚的寂静被各式碎裂声击破,热闹地像是场闹剧一样的交响乐。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尚有余怒的胸脯随着粗气一起一伏,然后她脱力般坐在了地上。

发泄是发泄完了,然而很快,悔意重新占据刚刚被怒火冲昏的脑袋。她开始后悔刚刚不该这么任性地把所有东西打翻,现在光重新收拾就要费很长时间。

想到这儿,她更烦躁了,像个孩子一样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自顾自骂起人来。

她丧气了好一会儿,便听见自家门铃响了起来。她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午夜铃声吓了一跳,后来似乎又想明白了,自己在别人做好梦的时候弄出那么大声响,怪不得有人来找。

她垂头丧气地拉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家邻居那张带着忧虑的脸。

“抱歉...”她低着头,等待着对方的抱怨。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那位看上去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邻居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便从背后端出来一壶蜂蜜水。

“蜂蜜水凝神。”见薇拉定定地瞪着那玻璃壶里的金澄色,他怕她不明白一样解释了一遍。

“我是说,我很抱歉....”她对于那满满一壶好意有些戒备地费解。

“我知道。”约瑟夫安抚她一般微笑起来。“我能理解你,奈儿小姐,你看,我也是一个创作者。我相信我明白瓶颈期是什么样的。”

他居然能判断出来她突然的发作是因为研究卡了瓶颈。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却是闪过了一丝名为佩服的情绪。

见薇拉的神情放松了许多,约瑟夫便踏进了她的屋子。他淡蓝色的眼睛好奇但不失礼貌地在香水师的家里扫视着,而当目光落及薇拉玻璃瓶里那几束干花白玫瑰的时候,他眼里的光毫不掩饰的亮了亮。

“看来小姐很喜欢在下送的花。”他的语气谦卑,但内里却又带着“我早就知道”的得意。

薇拉干笑两声,差点把那一壶蜂蜜水倒洒。她有一瞬间确实想故意失手,眼睁睁看着滚烫的液体浇在那个冠冕堂皇靠在她家沙发上,总用谦卑的语气不动声色的碾碎她高傲的男人的蓝礼服上。但是现实中,她仍然是一滴没有浪费地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公平分配在两只玻璃杯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摄影师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薇拉手里的蜂蜜水。他喝了一口之后就慢悠悠地说。“我得说,奈儿小姐,我瓶颈期时候可比你火气还大。”

薇拉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吹着玻璃杯上甜蜜的热气。

“你只是摔摔东西。”约瑟夫看了一眼我行我素的薇拉,并没有在意,只是接着说了下去“我差点把我房间拿火把烧了。”

“嗯?”天生的好奇促使她竖起耳朵开始听了,她打量着约瑟夫瘦削白皙的身躯,他正把头颅昂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小口喝着蜂蜜水。她一旦联想到这样一位贵族作态的人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火把她就有些忍俊不禁。

“哦,是啊。”他自己都低声嗤笑起来“最后管家死命拦着我,我才没把家烧掉,我当时可正是能胡来。”

约瑟夫又喝了一口蜂蜜水,看了眼薇拉,意味深长地说道:“当遇到瓶颈期的时候,一味闷在家里钻研可不好。”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薇拉闷闷地问道。

“我出去采风。”他不动声色地说“每次都卓有成效,奈儿小姐要不要和我这周六去巴黎逛逛?正好我现在也在瓶颈期。”

“和你?....哦,那就免了....我一个人也...”薇拉不由皱起眉毛,想摆手拒绝。

“看来奈儿小姐对巴黎很熟咯?”约瑟夫挑着眉,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您可真让我佩服,我刚来这儿的时候,花了两个月才弄熟这里的地图呢。”

哦...该死。

“放心,这就当我为新邻居做东,衣食住行的花销都包在我身上。”约瑟夫眨了眨眼,薇拉怀疑他提前准备了这套无懈可击的言辞。她甚至莫名有种被卖了还不得不帮着数钱的错觉。

 

  然而埃菲尔铁塔就在那儿屹立不动,星期六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创世七日里被抽走,香榭丽舍大街上飘荡着的名贵香水味儿和酒吧里的甜菜根果汁一样诱人。一位有礼貌的高雅女士也不会出尔反尔的毁约。

但是说实话,约瑟夫一路上也没作出什么令她反感的行为,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行程甚至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

约瑟夫的绅士风度使他很会照顾他人的感受,而这也是一位自傲的优雅小姐所需要的。他会用自己的身体不动声色地为薇拉隔开路上的熙熙攘攘。在剧院咖啡馆细心地问好她的要求后再请她喝她最爱的香草拿铁,顺带买一块布朗尼作为小惊喜。会在看见薇拉面露倦色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将一只手伸出去自然而然地让淑旁边的女挽着。薇拉一路上都绞尽脑汁地偏执一样想挑他的刺,可是他无可挑剔的绅士行径让她完全没有抓到一点把柄,到最后,她甚至都已经放弃了自己要挑刺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地和约瑟夫一起,沉浸到巴黎浪漫的人文氛围里去。

于是从朝霞的红光披上巴黎圣母院雕像的肩头,巴黎的太阳照耀着他们落在身后的脚印,追随着滑到西边的天际,明晃晃地宛如一颗单面煎蛋,粘稠的余晖宛如金色的蛋黄,一路流到了凯旋门恢弘的石门上,又顺着它粘哒哒地滴到约瑟夫白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皮鞋上。

他看上去更像油画人物了,薇拉暗想。就在这时候,约瑟夫忽然转脸看她,夕阳光钻进他浅蓝色的眸子里,混合着像是两颗稀有的宝石。她被那温柔的光照的一阵心悸,不由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咔嚓。”

她听见了快门的响声,有些惊愕地转过头去。

约瑟夫正举着相机,金光洒在他脸的一侧“落日余晖很美。”他笑吟吟地谈论着巴黎的暮色,眼睛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被摄影师盯的脸发烫,像是往被夕阳光烤成金黄的布丁上浇了一层枫糖。

“谢谢你,德拉索恩斯先生。”她小声嘟哝着,心中万千思绪绞在一起。“今天...我确实很开心,现在我们就启程回去吧。”

“叫先生也太生疏了。”约瑟夫微微笑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以后我们就不要用敬称称呼对方了。相对的,我带你去巴黎一个最有趣的地方,怎么样?”

虽然嘴上处变不惊地笑着,但他握着相机的手却无意识用力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汗渗到了相机上,他有些担心自己的相机损毁,但他更担心这位情绪变化无常的倨傲的年轻小姐瞪他一眼然后愤而离去。

薇拉的脸没在凯旋门的阴影里,约瑟夫能看见的只有她红唇那一点点少的感觉可怜的轮廓。这让他的心更加不安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不过最终她看见她将脸别了过来,幅度小到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但是约瑟夫看出来了,他的微笑真正地绽放出来,他微微欠身,说到“谢谢你,薇拉。”

 

美第奇塔,为凯瑟琳.德.美第奇,那位嫁入瓦卢瓦王朝的弗罗伦萨的公爵之女下令建造。这座天文塔沉默地观望着波旁王朝的灯红酒绿和大革命时期的喧嚣浮躁,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生人勿进的文物。

“约瑟夫,你小声点....”他们踩在这件古董上发出的吱呀声显然让她有点惊慌。

“害怕不如挽住我的手臂。”前面被晚霞披住的身影发出了轻笑。

“我没害怕!”薇拉脸猛地一烫,被激到了一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她忘了后面是楼梯。

“糟糕!”薇拉暗呼,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

可是预想中重击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她的胳膊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牢牢拽住。

薇拉小心翼翼地微微睁开了眼睛,约瑟夫前倾着身子,他的胸口心有余悸一般一起一伏,好像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是他一样。他的手掌抓地很用力,紫色的天光勾出了苍白手背上筋脉地凸起。她从未想到这个身材甚至可以用瘦削来形容的男人竟然能迸发出那么大力气,他抓得她的手腕都有点疼了。

约瑟夫向上一用力,把薇拉拽了上来。

“跟我闹别扭可以,别把自己赔进去。”他的声音和平日一样柔和,但却多了几分严肃。

她的傲气促使她想出言回敬,但是当她对上那双浅海一般的眼睛时,那些凌厉却又统统化在了她的喉间。

其后的时间她便闷不作声地跟在约瑟夫后面,一路登上了塔顶。

“哦,这望远镜可真够复古的。”她听见约瑟夫惊叹到,然后便见他走过去,去调理和试用那古老而精密的仪器去了。

然而乒乒乓乓敲打了一阵子,约瑟夫的脸从镜架前撤了回来,带着一脸失落和愧疚的表情。“抱歉...我忽视了它是瓦卢瓦王朝的老古董了...它恐怕....”他垂下眼睑,像是特意避开薇拉的眼睛一样“抱歉....我本说给你的惊喜...可是....现在看来我搞砸了。”

薇拉望着面前有些失魂落魄的男子,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看着那个总是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宽容大度的高傲男人吃瘪。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怎么都暗爽不起来,令她恐惧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和心疼不顾她理智的阻拦占据了她的头脑。

“不会的,我们在这儿也可以看星空啊。”

“薇拉....?”刚刚还像白玫瑰一样垂下去的头颅惊讶地抬起来。

“谁说星星一定要用天文望远镜看啦?”她眯着眼睛冲他笑,巴黎的霓虹在她紫罗兰色的眼睛里蜿蜒。“上帝赐予我们眼睛,可不是毫无用处的不是吗?”

薇拉没想到约瑟夫对于天文也有研究,想象中尴尬的沉默并没有发生,约瑟夫指着繁星滔滔不绝起来,无论是神话还是姓名来历,他都能用自己谦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用肉眼来看,天空中的繁星被巴黎的霓虹衬地黯然不少,但约瑟夫完全不介意一样,年轻人的活力这才从那有些阴柔的脸庞上焕发出来。他的眼窝此时是欢愉的碗,星子一颗颗融化在他的虹膜上,他眼中淡蓝色的浪尖被染成好看的银色。薇拉愣愣地看着,暗自疑惑自己竟从未发觉她的邻居有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

再后来,他柔和如海涛一般的嗓音是她最好的安眠曲,夜空是一袭镶着碎钻的鹅绒毯,贴心地披在她的肩头,巴黎的霓虹被她的睫毛碾碎,混成一河旖旎,流入她的梦中。

当薇拉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还好端端躺在自家鹅绒被里,小镇的阳光晒的被褥暖烘烘的,有股新鲜的青草味,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做了一场黄粱大梦。

可是自己身上分明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啊。她疑惑的揉着脑袋,转了转脖颈,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盘子的早餐和下面压着的纸条。

她抽出纸条,上面是飘逸优美的花体:

昨晚看星星的时候你不小心睡着了,我只好把你送回来了。

你呀,居然连门都不锁,还真是不知道防备人。我又不敢在你家里乱找钥匙,只好一夜在楼下守着你了。

p.s:都九点了还不醒,你还真是能睡呀。给你做了早餐,希望合你的胃口。

早餐是法式吐司配蓝莓酱,煎单面蛋和培根,薇拉不讨厌。

不过...等等,一夜守着...九点钟做了早餐?这蠢货不会还在楼下吧!?

她这么一想,赶忙掀被子,端着盘子冲下楼去。果不其然,她的邻居此时正趴在桌子上,似乎因为支撑不住刚睡着的样子。

他的睫毛像是微风中的花瓣那样抖动着,似乎在做什么梦。

薇拉不知不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一件薄纱巾披在了他身上替他挡风。然后她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写到:

谢谢你,约瑟夫,关于守夜和早餐,以及没有乱翻我房间这件事。

这次出行我很开心,我想,或许我们下次还可以一起出去采风。

现在我准备出门买一点香料了,日安。

书罢,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到约瑟夫胳膊肘底下。顺带拈起一块吐司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和滑腻的口感让她不由自主扬起了眉毛。

她又把纸条拖出来加了两行字。

p.s:你做的早餐挺不错的,对了,我家钥匙一般放在干花玻璃瓶的下面,下次要有什么紧急情况,我允许你使用它。

 

经历过这次事情后,倒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只是和约瑟夫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身上迷雾般神秘的气质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愈来愈浓了。

比如,他对她了解甚多,却对于自己的家事很少提及。

比如,他带她去采风,说是顺带为了给自己以“美”为主题的摄影展找找灵感,她却一直没见到他任何一张参展的照片。

但是无论怎样,和他相处的时间总归是愉快的。

约瑟夫也不辜负她的期待,每次总能发掘出新的地方带她去玩乐。

不仅仅在巴黎市内和郊区,他偶尔也会带她去法国别的城市逛逛,比如这次,他们来到了尼斯的海边。

薇拉本不是一个喜欢玩闹的人,但是奈何那清凉的海风一遍又一遍梳洗过她的发丝,海涛声解放了她被巴黎的车水马龙吊地紧紧的耳膜,咸湿但新鲜的空气钻进被香精熏的麻木的鼻子,将她肺腔里近日沉积的压力和郁结一扫而光。她不由玩心渐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细碎的浪花踢成水沫。

约瑟夫也由着她去,静静在旁边含笑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

“约瑟夫!”她一边蹦跳着踩碎海岸的浪花,一边兴奋地冲他大喊:“过来一起玩嘛,可是你提的去海边呢。”

他本想摆手拒绝,可是看着大小姐这会儿见他犹豫,脸色似乎又有晴转阴的迹象只得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和薇拉相熟前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高傲冷艳的贵族小姐,像一朵多刺的玫瑰花,带着些生人勿近的气势。而当他一层层拔开冷红色的花瓣,里面其实藏着一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

他正为人的两面性暗自感叹奇妙的时候,耳边又扎进薇拉不耐烦地呼喊。

“约瑟夫,快来啊,你看,站在这上面看海真好玩!”

“好好。”他一边应着,一边含笑扭过头去,却只消一眼浑身的血液就凝固住了。

薇拉正心情颇好地站在湿漉漉的礁石上,眼中映着浅蓝色的天际和海。她仰着面,大大方方地打开双臂,任由阳光在她的脖颈,手腕和睫毛上烙下干燥的吻。

她一边掂起脚尖旋转一边享受着尼斯的海风,耳边却传来约瑟夫急躁的吼声。

“你在干什么!薇拉,下来,这太危险了!”

她对这莫名其妙地责备感到莫名其妙,有些生气地看了过去。只见约瑟夫眉毛紧锁,那对淡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到她匀称的小腿或者漂亮的淡黄色裙摆,倒像见了什么地狱光景似的。这让薇拉气不打一处来,撅着嘴说到:“这不就是个礁石嘛!你喊什么喊?”说着,挑衅一般转了个圈。

“薇拉.奈儿!现在就下来!”他苍白的脸庞因为怒气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瘦窄的鼻翼也因为大口呼吸翕动着。

他突兀的盛怒惹地她更加委屈了。她瞪着他说到:“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如果我偏不下来,你能怎么样?”说着,她转的越来越快,甚至连脚尖已经踩到了礁石的边缘。

糟糕!在她踩空的瞬间,她最后看到的是约瑟夫眼睛里的焦急和怒火不见了,巨大的恐惧迅速他眼里迅速散开,笼罩住那对淡蓝色的湖。

腾空的时候。薇拉磕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上,然后他俩一起倒了下去。在下坠运动停止后,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回过头看了过去。

好吧,赌气鬼薇拉.奈儿毫发无损,而在她身下做人肉垫子的约瑟夫情况可就不那么乐观了。他那一头柔软的白发被浇地一缕缕耷拉下来,海水混着沙石流下来,洇湿了他衬衫的一大片。他一只手死死还扣在她的腰肢上,还因为惊魂未定微微发着抖。

好吧,她想,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再一次接住了她。

两个人从海滩上往回走,彼此都一言不发。她每隔十秒就要偷瞄着约瑟夫阴沉地,又带着担心表情的脸,最终在第九个十秒过后,她发现他脸上的乌云还没有驱散的意向,高傲地薇拉.奈儿恶狠狠地咬咬牙,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好吧,约瑟夫,刚刚跟你耍脾气是我不对。”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但又提高音量补充一句:“但你也不该那么凶人。”

似乎见她主动低下头道歉了, 他的表情缓和了些,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他将怀表凑到薇拉面前,然后轻轻拔开,薇拉好奇地凑过去看,里面赫然是一张有些发黄的全家福照片。

打着领结蓄着胡子,衣着得体的绅士和身着紫色洋裙持着天鹅绒扇子的美丽夫人一看就是约瑟夫的父母,而让薇拉惊讶的是,站在这对夫妻中间的,竟然有两个小约瑟夫,他们都有着一头奶油一样白而软的头发,和淡水湖一样的蓝眼睛,身着一样的衣服。肩膀挨在一起,像一对并蒂白玫瑰似的。

“约瑟夫!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兄弟!”薇拉惊讶地说。

“应该说...我本来有的。”他眼色一沉,语调也哀伤了起来。

薇拉疑惑地眨眨眼,但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了:“哦,约瑟夫,节哀顺变...”

“那天我们全家去海滩游玩。”他垂下眼皮,淡蓝色的瞳孔被睫毛的阴影蒙住,像是坠到了回忆的深渊里去。“我的兄弟和父母闹起了矛盾,因为海上要起风暴了,我们不得不提前回去。他赌气跑走了,我和父亲母亲都急坏了,四处找他。最终我找到了他,他正坐在礁石上生闷气,灰色的海浪被风吹的扬起,浪尖甚至都到了他的足尖。我焦急地想把他喊下来,可是他去拗起了劲儿,从礁石上站起来和我吵架,浪头越打越大,可是他一点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我向他走过去想把他拉下来,可是他却一直往后退....连退到了礁石边缘都不知道....”

约瑟夫讲到这儿的时候声音颤抖了,薇拉也大概猜出了结局。

“一个大浪头足以把一个小男孩吞噬,我想冲过去救他可是天太暗,我根本看不见他在急流里探出的手或者头顶....其实,就算我看到了,也只可能把我这条命也搭上,我不会游泳。”他握紧了拳头,关节都发了白。“大海带走了我最亲爱的兄弟,我不能再让它带走你!”说着,他忽然紧紧地握住薇拉的双手,就像怕稍稍松开她就会如细沙一般随风消逝。

然而转瞬间,他似乎有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忽然抓住人家的手有些失礼。然而刚刚将手悻悻松开,一双细嫩的手捉住了自己那双下垂的双手。

他惊讶地抬眼,对上了薇拉.奈儿那双盛开着阳光的紫罗兰色的眼眸。她真挚地握着她的双手,犹如教徒怀抱他的十字架。

她说“约瑟夫,你看,我还在你身边。大海带不走我,我就在这里。”

约瑟夫望着她,刚刚还下垂的唇角缓缓上扬,他把一头白发都埋到了薇拉的颈窝里,搔的她的皮肤发痒。

“谢谢你,薇拉。”她听见一个闷钝的声音从颈上传来。

 

随着日子推移,薇拉越来越不清楚她和约瑟夫是何种关系,两人间的关系肯定不是邻居那般简单,但要说友情呢,他们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心跳又似乎愉悦了那条纯洁的那条线,但是“爱情”这个字眼也未曾从任意一方的嘴里吐出来过。

那藤蔓一般的情愫犹如薇拉家围墙上偷渡到约瑟夫家围墙上的牵牛花一样错杂在一起,理都理不清。久而久之,薇拉也不愿再想了,决定将一切交由时间解答。

然而命运似乎偏偏看不惯这不温不火的进度似的,将抉择仓促地推到了薇拉眼跟前。

“薇拉,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约瑟夫那对温柔的蓝眼睛此时像是亮起了灼热的火,直逼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约瑟夫,好好的,你怎么说走就走?”她还没在震惊中缓过神来,扶着额头,消化着刚刚约瑟夫突如其来的提议和行程。

就在刚刚,约瑟夫特意喊她出来喝下午茶,却凭空给了薇拉一个晴天霹雳——他要离开巴黎,去别的城市找寻新的灵感。

“你知道的,像我这种摄影师不会一辈子都固定在一个地方的。”约瑟夫看着明显不大乐意接受事实的薇拉,有些苦恼地解释道。

“可是,你不能,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她涨红了脸,干巴巴地阻止着他——她悲哀地发现她甚至连个阻止他的身份和立场都没有。

“所以,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约瑟夫的脸又凑近了几分,那两汪碧水里盛满了真挚。

薇拉知道自己是愿意的,她心里的那个小姑娘兴奋地喊了无数遍的愿意。可是她脑子里那个成熟的薇拉.奈儿却一遍遍抛出不一样的疑惑和犹豫。

自己真的要和这个了解不多的男人就这样抛下自己刚刚才好不容易熟悉的环境一走了之吗?而随他踏上的新的路程究竟是伊甸园的小径还是三头犬把守的门?如果为了自己一时的冲动,毁掉了一切她又该如何收场?你看,他甚至连一句有关求爱的话都没提,他真的真诚吗?

“约瑟夫。”薇拉小心翼翼地开口。“既然你不想与我分离,那不如你就留在这吧?”

他似乎被她的反问将了一军,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有些磕绊地搪塞到:“你,你知道这行不通的...”

“好呀,德拉索恩斯!”薇拉望见对面男人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的那个大小姐又闹起了脾气:“你想让我将就你,你却不愿意将就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慌忙摆手,眉毛下垂,面色也更加苍白了,可是薇拉这次不怎么心疼。

约瑟夫有些坎坷地扣着桌子,生怕这个大小姐一言不合又痛快地来一把闹剧。可是她只是喘着粗气,然后低下头捋了捋头发,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那个任性而天真的小姑娘从她脸上不翼而飞了。那蜡像一般精致的冷傲和宁静再一次覆盖上了她精致的五官。

“也罢,德拉索恩斯先生。”她的声音就像他初见她时那样得体但又拒人千里之外。“产生歧义是正常的,我想,我们俩的路大概是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吧。”说着她利索地站起身,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约瑟夫试图挽留,却被她不耐烦地一挥手截住了话头。

“祝您能在新的城市找到好灵感。”约瑟夫最后听到的,就是奈儿小姐冷冰冰地撂在餐桌上的尾音。

 

可是约瑟夫走的时候,她还是去送了他。他身着初见时的一身蓝色礼服,提着大大的柳藤行李箱和他的宝贝相机。摄影师即将踏上新的路程,可是他却一直愁眉不展,见到薇拉时,他眼中在一瞬间迸发出了两道蓝色的闪电,可是随即又被更深更暗的乌云盖了去。

“请务必多多保重。”薇拉惊讶地发现她居然能把自己的声音能控制的那么好。

约瑟夫看向薇拉,曾经在她眼中流转地紫色的佳酿如今凝固成了冷冰冰的紫石英,这让他眉间的阴云压地更狠了。

“薇拉,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喊你走吗?”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到:“因为我...”他说到一半,却像是被巫婆锁了喉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快啊!她的脸依旧板成冰冷的蜡质面具,可是她的心在呼喊着,那个音节就那么难脱口而出吗?你难道不愿承认你爱我吗?还是说,你本就不爱我?

可是她看见约瑟夫的头低下去了,薇拉的心也和那朵凋谢的白玫瑰一起往谷底沉了下去。

“你也好好保重,薇拉。”他再次抬起头时,她等到的却是一句珍别的客套话。“哦对了。”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到薇拉手里。“我想今后我大抵不会再住这栋房子了,不然就由你代管吧...当然,如果你偶尔想去房子里转转,也随时欢迎。”

说罢,他还想说什么一样,但是只是欲言又止,最终微微颔首致意,便转身向前走去。

他没有回头看她。不过如果他回一次头,他就会发现奈儿小姐红了眼眶。

 

薇拉不知道是什么驱使自己走到了约瑟夫家的门前,他才刚走两个小时,自己却如此没出息地跑到他门前,举着钥匙踌躇不前。

那是他欠她的!

想到之前约瑟夫优柔寡断的总总,她的心又狠下来了,一鼓作气地把钥匙插到了锁孔里。

咔哒,笨重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她小心翼翼地踏进里面,粗略地环顾四周,虽然阳光被冗厚的天鹅绒帘子遮住,她根据轮廓大概还是能分辨清这里陈设的都是些华丽古典的实木家具,与房间雍容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就是空气里流窜的幽香——芬德拉白玫瑰的花香。

她接着移步向前,爬上二楼后,她依稀看见墙壁上似乎都挂着照片的轮廓。她先是一怔,后来又想明白了,这就是约瑟夫之前每天念叨的关于“美”的摄影展。

呵,不愧是专业背叛者。居然嫌自己的艺术品累赘,就这么扔到了这儿。薇拉恨恨地想。不过他为什么不把摄影展拉到某个艺术展,而是丢到自家雪藏呢?在愤恨之余,薇拉有些好奇,便拉开了旁边的灯。

当她的眼睛适应光亮,环顾一周后,她那一对紫眼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

这确实是那个以美为主题的摄影展没错,只不过墙上挂的每一张照片,都是她。

坐着的她,站着的她,笑着的她,认真想事情的时侯的她,修剪院子里的月季的她,凯旋门下沐浴于黄昏中的她,眼里盛满星空的她,笑着踩着海浪的她...无数个美丽的薇拉.奈儿在她眼泪里融化交缠,化成那一朵朵连接她和约瑟夫围墙的紫色牵牛花。

她向摄影展的最中心走去,那里有一片纸条静静地钉在所有的照片中间。

既是在模糊中,薇拉依旧能分辨出是谁写了那优美飘逸的花体字。

干涸的墨水静静地躺在牛皮纸上,仿佛在默念着遗憾和爱语——

“L’amour est la beauté.”

 

数十年来,薇拉第一次如此焦急,如此狼狈。她全然不顾自己平常必须要端好的高贵架子,发疯一般冲进了里昂火车站。

约瑟夫的火车五点二十分出发,而现在已经五点十八分了。

十号站口,十号站口!.....

她的眼睛匆忙又焦急地乱瞟着,好不容易,那红色的写着 10的站牌才像一轮朝阳一般跃入她的眼帘。可是与此同时,轨道上的铁皮巨物也发出了低吼。

不行!不能就这样开走!

她不顾一切地推开身边的人群,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抱怨和叫骂。高傲的奈儿小姐此时诚心诚意地祷告着上帝:

主啊,请一定要让我赶上这辆火车,曾经在女子学校挂掉多少次的跑步测试我都无所谓了,我只要赶上这一次,就足够了!就足够了!

似乎也因为她过度专心前方目标,连脚底下有个凸起的阶梯都没有注意到。

当她身体一轻的同时,她看见火车开始徐徐开动,一种绝望的轰鸣回彻在闷热的空气和她的心里。她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然后她跌进了一片芳香中。

她认得这香气,那是摇曳于邻居家庭院的芬得拉玫瑰的芳香。

接着,一双温柔有力的手将她的肩膀扶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当她见到那熟悉而又温柔的脸庞时,她的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面容。

这是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第三次接住她。

她缩在他怀里抽着鼻子,展开手心里的那张揉的皱巴巴的纸团,上面写着的L’amour est la beauté.都被她手心的汗晕开了墨。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说?”

约瑟夫罕见地脸上微微泛红:“看之前你那冷若冰霜的态度,我以为你讨厌我。”

“你这个蠢驴!”她狠狠地在他肩膀上锤了一记,约瑟夫看见,那个任性的小姑娘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还有,你不是应该在火车上吗?怎么跑下来了。”

“我本来就不打算赶那趟火车了。”他笑了笑。

“...什么?”

“薇拉。”他微微伏身,好使他的眼睛与她的平齐,那对蓝眼睛此时好似漩涡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了进去。“我想明白了,从前踏上新的旅程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可是遇到你之后,无论再珍奇的景色如果没有你与我一同见证,便都是索然无味。”

这样诚挚的告白入耳,薇拉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比那天凯旋门下倒挂的夕阳还要红。

在这一瞬间,薇拉知道,是去是留,对于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好吧,我原谅你,约瑟夫。”她主动勾上他的脖子,紧紧盯着他那对只倒映着薇拉.奈儿的蓝镜子。

“这次你到没有叫嚣着要我赔偿?”他低声说,语气比巴黎的夏暮还要缠绵万倍。

薇拉像只小狐狸一般狡黠一笑,没有作声。

赔偿?她当然是要的。这个男人可害的知名调香师丑态百出地在里昂火车站里狂奔呐。不过她并不急,毕竟,他还有一生的时间来慢慢偿还。

她心情颇好地想着,在暮色四合的晦暗不清中,主动吻上了他凉薄的双唇。

巴黎夏日的风将浓烈的火烧云吹得如风帆般鼓起,使他们自由自在地游曳于他们的肩头。它又拂过高楼和玫瑰,绕过这对璧人缠绵的双唇,传唱着浪漫之都永不过时的玫瑰,美丽,亲吻和爱情。

他们身后的街道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像是塞纳河的褶皱上落满的星光。每到夜晚,那些桥上流浪歌手的歌声甚至都在她耳边隐隐传来,他们弹着吉他,歌颂着浪漫之都永不过时的玫瑰,美丽,亲吻和爱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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