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龍

生活总在别处

【食物语乙女】当你离去(2)

*少主死亡if

*内含德州扒鸡 麻婆豆腐 虾饺 锅包肉 灯影牛肉

*系列第一章:https://jiekejackie.lofter.com/post/1f567bbc_1c6db42e9

*系列第三章:https://jiekejackie.lofter.com/post/1f567bbc_1c6fccadc

*依然是小故事

 

 

【德州扒鸡】

 

  推荐bgm:车站-李健https://black444.lofter.com/post/205dcfc7_1c6e64a8e

 

  

     德州扒鸡的清晨在每天的七点被闹铃敲醒。

 

    闹钟模样普普通通,呆头呆脑的的铁皮金属壳包着毫无设计感的指针和数字。这闹钟是她同他一起去百货大楼买的,为了庆祝德州扒鸡在这季度又受到了厅里的表彰。她闹着要送德州礼物,他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

 

   他选定了闹钟作为礼物,理由是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必须拥有良好的时间观念。他的理由无聊到不行,惹得少女赌气似的跺了跺脚,但是闷气似乎从不爱停驻于她的心房,只消一转脸,她又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雀儿般蹦哒到了钟表铺子前。

 

   她瞧着那雕着山茶花的素丽,又觉着那刻着百灵鸟的精致,决定不下,于是献宝似的捧给他看。可是他却指了指个最丑最笨拙的铁皮钟,少女为他的品味愤怒的翻了几个白眼,而他则耐心地向她解释道:

 

   “你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并不中用。我这是金属的,肯定能撑很久。”

 

  少女反而听起来更生气了:“买买买!呆头呆脑的一对,作伴去倒是好!”

 

   但是嘴上这么嫌弃着,她仍旧向售货员要了条粉红的丝带,为“丑丑”的闹钟别上一只乖巧的蝴蝶。

 

  ......

 

   他关掉闹钟后便开始洗漱穿衣,然后开始吃早餐,若是不出意外,此时大概是七点二十五分。

 

   德州扒鸡往玻璃杯倒上半杯略过五毫米的牛奶;平底锅里的鸡蛋翻面四次半,直到最边沿的蛋液也凝固成一片灿黄再被盛上盘子。德州习惯性地细心切掉吐司片焦棕的边儿,这是之前少女有些娇气的任性,但德州还是依着她了,就像他不喜欢吃甜,但仍由着她往面包上抹草莓酱。

 

    但是即使现在她不再和他一起生活了,他依旧习惯往面包片上涂草莓酱。

 

   用过早餐后,德州扒鸡乘坐公交车去警视厅上班。在车站当警察说清闲也清闲,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频出,这个大婶儿的包找不到啦,那个小娃娃在人群中被挤散啦,张三和李四因为占座吵的面红耳赤啦。他的同事常常抱怨这活儿实在太无聊,但是德州扒鸡不一样,无论是再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他都要一丝不苟,亲力亲为。

 

   在忙碌的一上午过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同事们的午餐一般都是由自己的妻子做便当带来,之前的德州扒鸡也不例外。只是后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空桑少主做的菜的味道,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一菜寡淡无味,一菜又似是恨不得倒了整罐的盐,冰火两重天,味蕾本就如坐过山车。更不要提偶尔她会错把盐看成糖...

 

   现在德州扒鸡自己做便当带来,他夹起一片青菜放进口里,嗯,比空桑少主做的好吃的没倍了。但是他却突然失了食欲,忽然开始想念那没有味道的炒饭,甜的酱牛肉和咸的要死的清蒸鱼块了。

 

   下午的客流量开始增加,德州扒鸡也理所应当地忙了起来。他向来对自己的职位尽心尽力,几乎压榨般将自己的精力奉献在奔忙中。只是偶尔,他会将某个姑娘的背影错与她的重合,会把某个女学生的发髻看成她发梢的弧度。

 

   有时候,他也会看着列车前拥吻的平凡男女出神,人潮浪头般拍过,但他们交缠如雕塑,以月台为底座,列车则是寡言的牧师。

 

   .....

 

  下午四点是换班的时间,德州扒鸡告别了同事们后便离开了警视厅。他的家在东边,但是他却踏上了往西去的路。

 

.....

 

  年老的守墓人在泡今天的第四杯茶的时候,想起来要去看看表——现在刚刚差五分钟到五点,于是他又和往常一样抬起头向前看去。果不其然,着一身制服的年轻警官顺着石板路远远地走了过来。

 

  “德州警官,又来看望太太呀?”待他离近了,他像往常那样打招呼。

 

   银发警官淡淡地笑笑回应,略微一点头就接着向墓园里走去。他手中执着一支新鲜的白玫瑰,宛如采下了天边的一朵白云。

 

   守墓人的微笑在他的转过身去后化成了一声叹息,德州警官当真爱妻重情,自妻子不幸身亡后便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前来“探望”。他还记得有天下大雨,他劝他回去,但是他执意要进来,他拗不过这位一根筋警官,只好放他通行。

   

   他撑着伞站在她的墓前,似是在为她挡风遮雨。雨下的那样急,飞箭般自灰黄色的苍穹上冲下,前些日子还傲视群芳的梨花转瞬间被碾入泥土,被泥浆和雨水蹂躏成一地凄美的白。但他一动没动,在雨停之前犹如一尊雕像。

 

    德州扒鸡将还沾着水的白玫瑰放在灰白色的墓前。

 

   她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白玫瑰。它是洗净铅华的红玫瑰,一场唏嘘悲剧中仅存的浪漫。

 

   他像往常那样靠着墓碑坐下,像从前坐在沙发上对着旁边整理报纸的妻子那般絮絮叨叨:

 

   “今天我看有个姑娘的侧脸真像你,差点以为就是你了。她发髻上的蝴蝶结挺好看,下次去百货大楼见到了就买来给你。”

 

   “下午的时候我又帮了个迷路的孩子,临走前他非要把海边捡来的漂亮石子送我,我推脱不下,只好收下了。”

 

   “我想着周末去看看阿符,自从他被调到别的分局后...哎,没了我在身边不知道他会不会惹出乱子来。”

 

   “对了,今天早上路过的时候,看见我们常去的糕饼铺子也开始卖桂花糕了。不知道味道和你在上海吃的比起来如何。”

 

   ......

 

  德州扒鸡离开墓园的时候晚霞已经烧了半边天。暮色是瓶浓稠且伤心的酒,调和着三分之一绛紫色的夜幕还有一轮浅浅的月,被发酒疯的夕阳泼了他披风一身紫红色的潋滟。

 

   在过去,他们喜欢沿着铁轨慢慢走回家。

 

   当她与他并肩的时候,空气里可以同时弥散着她桂花洗发露的味道和小摊贩那儿烧鸡的熏香,混成一片人间的活色生香。

 

   她转过头去看那条铁路,黄昏在枕木上铺开,仿佛开遍了一铁轨金色莲花。

 

  “德州德州,我好想也坐上火车,沿着这条铁轨,到大江南北游览一番。”

 

   “没问题。”他转了转帽檐:“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你紧张的时候总会转帽檐。”她忽然打断他:“你哪次不是说‘这段时间’,‘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啊!”

 

   少女叉着腰站到了他面前,赌气般说到:“你再这样,我就要一个人坐火车出去玩了,不带你!”

 

   德州扒鸡有些局促地低了低头,他的眉毛垂下去了,似乎也为自己三番五次地开空头支票感到尴尬和内疚。

 

   见到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倒是先慌了起来:“哎呀,你不要这样子,我等得起,你要真想补偿我,我想吃莲湖糕团店的绿豆糕了!啊不,还有千层糕!”

 

   他这才抬起头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都依你,我们现在就去买。”

 

    ......

 

 

   德州扒鸡一个人沿着铁轨向前走,正值傍晚饭店,小商贩那儿烧鸡的熏香,素菜包子的鲜味儿混着塞满他的鼻子。可是他却总觉得腻得紧,或许是因为少了一缕桂花香中和吧。

   

   他注视着身侧这条铁路,他与它朝夕相处,但是他以往只注意月台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而此时他忽然也想问一句它从哪来,又去向何方。

 

   铁轨沉默着,仿佛是具长而笨重的枯骨。

 

    ......

 

 

   德州扒鸡不怎么吃晚餐,也就随便吃点清水焯的蔬菜加两片面包。接着他便要到书桌旁开始处理文书的工作,他这一阅,有时候就得到半夜。

 

   他实在困得有些撑不住,便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食魂们都担心在失去妻子后德州扒鸡的精神状态,但若是看了他现在勤勉的模样,估计都会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此一举。因为德州扒鸡向来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

 

   他承诺要保护他的弟弟,他便替他挡下一颗子弹;他承诺要给空桑少主一个未来,他便在万事俱备之时单膝下跪奉上一枚戒指;他承诺他会带着她去看遍大江南北,于是终于请下来了假,偷偷在存钱罐里塞了两张下下周末动身的火车票,那本是个惊喜。

 

   空桑少主在濒死之时,要他承诺她不在身边时也要好好生活。

 

    他答应了,他也做到了。

 

    只不过有时候在这半梦半醒间,他仍会想,或许她只是真的赌气一个人坐上了火车,长长的铁轨带着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现在长长的铁轨又将她送了回来,一如它带走她那样。

 

   她为了不惊醒他轻手轻脚地拖着行李回来,她会像往常那样一边叹气一边替他披上一层毯子。然后将他书桌上提神的绿茶撤走,换成一杯助眠的热牛奶。

   

 

   

 

【麻婆豆腐】

 

推荐bgm:罚酒饮得https://black444.lofter.com/post/205dcfc7_1c6e65b3e

 

   标题:【树洞】聊聊我们退游的全服第一的会长

 

1L:

 

我最开始进会的时候是个“小白”。

 

我们公会很厉害,有多厉害呢?“一豆知腐”这个id知道吧,我们会长。

 

我刚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挺厉害了,平常任务啊,pvp都没啥压力,偶尔也乐意带带妹什么的。

 

后来我机缘巧合下进了会,结果自己成了个不起眼的。

 

刚开始还特别兴奋,因为谁都知道我们会长是全服第一,我们会的成员都喊他豆大,几个跟他相熟的喊他豆腐。所以这里为了方便就叫他豆腐了。

 

我们公会周末有会内切磋活动,最“受欢迎”的自然是全服第一的豆腐。他披一袭烈红的披风,挺拔地立在绕了他一圈的尸体中间。

 

我开会内频道。

 

“豆大,咱俩来一局?”

 

对方就打了一个字:“来。”

 

然后我不到半分钟就成了绕着他的尸体之一。

 

“菜。”

 

还是一个字。

 

 

2L:

 

生气肯定是有点生气,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说我菜。

 

结果好巧不巧,那天下午我恰好碰见了一个人打本打着打着摔下去卡缝里残血的豆腐。

 

我心里积着怨,但还是轻功飞下去把他拉起来了。

 

他满血后站我面前,俩成男站在悬崖边大眼瞪小眼。

 

直到他私聊我:

 

“...刚刚谢了。”

 

后来我也没跟任何人说全服第一打本犯低级错误的事儿。

 

我想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我跟豆腐能成为兄弟的一个契机。

 

然后没两天,我上线刷日常,发现他给我发了个组队邀请。

 

 

5L:

 

豆腐不怎么喜欢组队,邀也就偶尔轮流邀几个和他关系好的,除了一个人。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少主”。这个代号和她的id毫无关系,叫她少主是因为豆腐有时候会喊她少主。

 

我注意到,只要豆腐想组队,少主又在线上,他必拉少主。

 

少主是个玩奶的,我点过她的资料卡,她甚至还没满级,角色形象是介于萝莉和成女间的少女。

 

我实在百思不得解,号都没满级,她技术是有多好才能让豆腐回回都拉她。

 

屏幕上的白衣少女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沉默着望着我,没有回答。

 

后来更让我百思不得解的是,少主很菜。倒不是那种菜的连技能都搞不明白还只会撒娇的嘤嘤怪。能看出来她有努力打,而且失误了会疯狂道歉。

 

但是...说难听点,以她的技术是基本没可能进我们公会的。

 

但一向高傲又暴躁的豆腐对她却很有耐心。他虽然也常常数落她失误,但是也一次次耐心地打字教她该怎么打,而且时时走在她身侧保护她。

 

我,豆腐,少主三个人打本。

 

豆腐的身姿跟平日一样矫勇,但是少主或许没有看得出来,他在护着她。但是我玩的比她好太多,看得出来,他不仅要打自己那边的怪,还要窜过来收拾她面前的,这大程度的限制了豆腐的发挥,但是豆腐看上去心甘情愿。

 

在替躲闪不及的少主接下一个大后,豆腐残血了。

 

要往常他估计早就破口大骂,但是他对他只是说:“问题不大,奶一口。”

 

少主急忙回到:“好好好!”

 

“砰!”一个绿色的治疗buff环绕在了我的周围。

 

豆腐:“......”

 

我:“......”

 

少主:“我丢对不起对不起放歪了!!”

 

在她第三次不小心把增益buff丢我头上后,我看到一身赤袍的豆腐利落地往后翻了几个身,退到安全区域,不动了一会儿。

 

一会儿我就看到队伍频道上多出一段字:

 

豆腐:“你是故意的吗?一次两次我还能当作无意,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喜欢人家你跟他组队去得了。”

 

屏幕里的少女也不动了。

 

少主:“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俩都是机动性高,窜来窜去的角色,太容易歪了,是我操作不好,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豆腐回了个“。”

 

但是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一个轻功翻出来挡在了少主面前,一把赤剑瞬息间斩退了缠地她焦头烂额的怪。

 

我松了口气,他应该是原谅少主了。

 

后来我也真的残血了。

 

少主的奶刚刚给了豆腐,自己也在忙着处理小怪,于是我只能等豆腐来拉我。

 

豆腐在游刃有余地对付boss,飞过来拉我一下对他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但他没有。

 

直到我被传到复活点的时候看到豆腐发了行:“给我奶口。”的时候我才忽然想明白。

 

豆腐确实是原谅少主了,但没有“原谅”我。

 

 

8L:

 

在和豆腐彻底混熟后,他有时候也会带我们pvp。

 

pvp他看的比打本重,生怕打字耽误操作,提出要语音。虽然我有些紧张,但还是答应了。

 

和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豆腐是那种和游戏里一样话少的低音炮型,可没想到是个有些咋乎的少年,还带着点儿爽利的四川口音。刚开始少主一直没出声,我以为她没开麦。

 

但当豆腐因为对面的针对骂骂咧咧的时候有个明丽又温柔的女声冒出来劝他别上火。我才知道她只是一开始不说话。

 

 豆腐听她劝完,居然真的乖乖的不说话了,只是嘟哝了一句:“我就是气不过而已。”

 

少主不爱说话,我因为紧张也不太敢开口,整个jjc成了豆腐一个人的脱口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少主“聊天”:

 

“哎,奶一口奶一口!快快快!”

 

“....Q都能Q歪来!是不是len啊!”

 

“你可学学对面吧,真是活该被锤。”

 

“哎嘶...往后稍稍稍!往我后面站撒!”

 

虽然嘴上对少主的技术极尽嫌弃,但他还是挤到了少女的前面,随风而起的赤色披风把重伤的她护到身后。

 

嘴上说着少主活该,但接着就把重伤她的对面摁死了,复活了又一套技能过去,又摁死了一回。

 

 

10L:

 

和豆腐不一样,少主打游戏十足的佛系。可打架不幸地跟在全服第一旁边,俗话说得好,柿子挑软的捏,不少人首先针对她下手。不过又幸好她走在全服第一旁边,他站在她旁边,仿若一个桀骜的守护神,谁敢碰她就等着被全服第一无限追杀吧。

 

但是少主不大喜欢跟着他沾光,用她的话说就跟被包养了似的。所以她更喜欢跑去看风景,也喜欢喊豆腐一起看风景。

 

豆腐觉得最无聊的事儿就是看风景。用他的话来说,玩游戏玩的是刀光血影,快意恩仇,要是图风景还不如下载个图库。

 

但是只要少主一喊他,他手里头有什么活计都能“先放放”。

 

记得有次,我和他,还有另一个朋友,在这儿就叫他侃哥吧爬塔。打之前豆腐信誓旦旦地在队伍里喊:

 

“今天咱就得打到顶层,通宵也得打到!谁拦爷都不好使,你们谁敢中途睡觉退队谁就是弟弟!”

 

我和侃哥立刻满脸谄媚地附和大腿:

 

“豆哥nb!”

 

“豆大带我飞!”

 

刚打了没几层,在这一层通关后,我们看见豆腐的人物忽然定住不动了。

 

“豆哥咋了?”我先在队伍公屏问道。

 

过了一会儿,豆腐才幽幽回复道:

 

“这层打完了我退了。”

 

我:“?”

 

侃哥:“?”

 

豆腐:“....她刚刚私聊我有没有空陪她看风景。”

 

侃哥:“?那塔咋办”

 

豆腐:“先放放。”

 

系统通知:“一豆知腐”退出队伍

 

我:“?”

 

侃哥:“?”

 

.....除去抛下队友有点狗这点外,我不得不承认他俩策马同游走遍天涯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养眼的。

 

我本以为豆腐的马会是黑马或者棕马,没想到竟然是匹通体全素的白马。良驹的雪白衬得他赤色的袍子更艳更烈,似是大漠中燃烧的落日。

 

鲜衣怒马少年郎。

 

少女坐在后面,环着他的腰,她着一身白衣,仿佛身上落了场大雪,柔弱地倚上身前那抹浓烈的红。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11L:

 

豆腐陪她去杭州乘舟赏荷花,也陪她去大漠躺着看星星,但他最喜欢带她去成都。

 

他带她穿过成都的街街巷巷,漫步竹林或者骑马沿着锦江聊天。

 

豆腐向少主表白也在锦江边上。

 

那天是七夕,我们一个公会在川蜀地区参加联战,刚刚大胜得归,豆腐提议在锦江边上趁兴看看天灯,我们都同意了,并且嚷嚷着要霸占整条街不给散步的小情侣秀恩爱的机会。

 

锦江边上很是热闹。万家灯火被一池江水扰乱,孔明灯寄托每个人的故事飞向夜空,似人间的星辰,又如天宫的萤火虫。

 

豆腐和少主站在远离人群的江边,看着我们这帮人快乐地放天灯,但是没有加入。

 

我刚开始没怎么注意离群索居的二人,直到天空忽然炸开一朵烟花,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头上看去,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一共放了九朵。

 

是豆腐放的烟花。

 

我们都懵了,不知道他想干嘛。

 

不一会儿,“附近”中出现豆腐发的消息:

 

“少主,考虑当全服第一的情缘吗?”

 

“附近”的聊天屏炸了。不光是我们公会的,附近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起哄,祝福的,酸的都有,毕竟谁人不知道全服第一呢?

 

红袍少年有些局促地站在白衣少女面前,固执地一动不动,等一个回复。少女的黑发被夜风扬起,她依旧带着平静的微笑望着他。

 

附近聊天栏里刷的很快,但她始终没发一句话。

 

接着她做了个动作——紧紧抱住了他。

 

我们公会再一次炸了起来,叫好的,刷99的又淹没了附近的聊天屏。

 

那年七夕节,独来独往的全服第一终于有了个情缘。

 

 

17L: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看自家老大秀恩爱,而且还在三人本里秀。

 

每次打三人本我就像一个尴尬的陪衬人,负责陪衬恋爱美好的那种。

 

但是豆腐找到了情缘,我还是为他由衷地感到开心,平时他俩虐虐我,也挺好。

 

不过就算再和睦的感情,他俩偶尔也有吵架的时候。

 

某天开始,豆腐忽然被一堆人加了追杀名单。

 

我看着他被击倒,但是却从不还手,别人打他他也连躲都不躲。

 

公会的看不下去,纷纷说要给豆腐报仇,豆腐却说不要,要发现谁去报仇直接踢出公会。然后自己照常做任务,被击杀,再复活,接着做任务,再被击杀...

 

还有些人直接附近里骂他不是男人的。

 

看了看Id都挺陌生:最强食魂还有什么什么诸帝之类的...

 

联想到这两天少主都没有上线,我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语音里问他:“你是不是惹少主生气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干的?”我指的是那些追杀。

 

“不是她,她根本不知情,是她的...朋友气不过,背着她干的。”

 

“你有没有给她道歉?”

 

“道了,我送了礼盒和新衣服,骑宠还有披风...但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见到她她还是没搭理我。”

 

“等等。中午吃饭...你们现实中认识吗?”

 

“认识啊,你不知道吗?”

 

我无语了。

 

“...我现在觉得的,她能答应你线上告白也是了不起。”

 

豆腐沉默了很久。

 

“哎,也不是毫无转机的。”我不忍看他消沉:“少主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线下好好跟她道歉,她应该会原谅你。”

 

“真的吗!我现在就去。”豆腐的声音亮了起来。然后匆匆下了线。

 

我再次见到豆腐的时候,是在晚上阵营战的时候。我正被几个控控的心态爆炸,支撑不住的时候只见飞来一把赤剑立在我面前。

 

豆腐挡在我面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和上午蔫豆芽儿似的模样截然不同。

 

然后我发现我的debuff全被净化了,我转身一看,豆腐身后站着一身白衣的少主。

 

屏幕前的我欣慰的笑了起来。

 

 

22L:

 

我本以为他们会这样有酸有甜的走下去。一起打打pvp,两人骑一匹白马去成都看看锦江上的万家灯火,偶尔给对方刷几个烟花。

 

直到少主忽然生了大病。

 

这件事情是豆腐和少主语音里跟我说的。

 

大概就是嘱咐我这段时间好好管理公会,豆腐要照顾少主。

 

少主的声音有些虚弱,还时不时咳嗽一下,豆腐有些急躁地说你快别说话了,嘴巴闭起。

 

他们谁都没告诉我为什么少主会忽然得这种急性病。我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承诺如果我有什么能帮到的尽管吩咐。

 

之后他们偶尔也会一起上线,但都是两个人去看风景。有一次他们不小心点了组内语音,我听到少主的声音已经哑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豆腐温柔地让她好好休息,靠着他看会风景吧。

 

游戏中的一豆知腐将赤袍披到少女单薄的肩膀上。

 

我自觉该为他们保留隐私,于是默默退出了语音。

 

在退出去的最后一秒,我听到那个骄傲的少年一声低沉的叹息,含满了愁苦和哀伤,不复当年站在尸体堆中的意气风发。

 

 

23L: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见到豆腐和少主。

 

豆腐再一次上线的时候大概是晚上,看到他的头像亮起来了我惊喜万分,但是往下一滑,少主的头像却还是灰的。

 

我心中一沉,不详的预感促使我即刻神行到豆腐显示的所在地,成都。

 

我知道他具体在哪儿。

 

锦江边上,只有红袍少年一人对江而立。清风堪堪掠过月夜,他雪白的长发和披风跟着猎猎作响,也拂碎了江中的万千阁楼。今夜没有孔明灯,也没有烟花,锦江少了一份繁华,多了一份寂寥。

 

我站在他身后,正犹豫着如何上前。

 

正想着,只听到私聊提示音响起。我点开,是豆腐,他已经知道我在背后了。

 

豆腐只发了三个字:

 

 

“她走了。”

 

一瞬间我如被雷劈般呆若木鸡,愣愣地站在原地。

 

那个声音明丽又温柔的少主,那个总是一身白衣的少主,那个总是立在红袍少年身侧的少主...怎么会...

 

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不要在这儿放天灯。”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沉默,私聊提示音自顾自地响起:

 

“这儿的天灯都在骗人。”

 

“和她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们也放了天灯记得吗?”

 

“你们非得逼着我问我写了什么,我说我许的是我不仅要称霸全服,还要称霸整个游戏。我骗了你们,因为我想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许的其实是,我希望她永远健康快乐,然后就是,我和她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红袍少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面对江水,不曾挪动一点儿,宛如一樽雕塑。

 

私聊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走后,替我照顾好公会。”

 

“再见。”

 

我还没来得及打字,之前江边原本呆立的少年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夜风话寂寥,教一池江水卷着光鲜残余向东哭。

 

好友“一豆知腐”已下线。

 

 

 

27L:

 

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之后一切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空桑奇缘”还是“空桑奇缘”,全服第二成了全服第一,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人们来来去去,背负着好奇和故事。长安还是举行雷打不动的阵营战,我还是一如往常地被控到反胃;锦江旁边依然有无数对情侣分分合合,入夜后两岸依旧笙歌鼎沸。

 

我没有删豆腐或少主任何一个人,不仅是因为恋旧,而且我还隐隐期待,万一,万一有一天,两个人的头像都亮了起来。红袍少年载着白衣少女意气风发地归来,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

 

但是他们没有,我的列表里,他们因为情缘关系头像是挨着的。他们一个红,一个白,但此时都一致地,永远的灰了下去。

 

曾经的打本三人组如今只剩我一个人,我时常觉得恍惚。

 

豆腐和少主,都是非常好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不知道该说什么结尾,那就希望大家能在江湖中找到中意的另一半,然后珍惜彼此,好好地走下去吧。

 

晚安。

 

 

 

【虾饺】

 

*推荐bgm:下一站天后

  

   在少主生前,虾饺从未公布过两人的情侣关系。他怕藏在暗处的闪光灯和愈演愈烈的中伤,于是即使偶像努力挤出那一点儿时间去幽会,为了不被人认出,也会难得地脱掉裙子,换上白色的短西装,领子与衣角都理得笔挺。

 

    当虾饺第一次穿着男装出现在你面前,你差点没认出他来,褪去了棉花糖似的甜美礼服和柔顺的长假发,站在你面前的活脱脱是位清秀俊俏的少年。

 

   “你怎么呆啦!”他背着手凑过来,声音还是充盈着笑意,仿佛一只小雀在自己耳边扑棱:“难道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吗?”

 

    “不是的不是的。”你急忙摆摆手:“只不过看习惯了你女装,你猛然一换衣服,我还在适应中...”

 

    “那最好快些适应哦!”他像往常一样猫儿似的绕到你背后抱住了你:“既然少主是我女朋友了,那出去约会我肯定要变装出席咯!从今天起,我也是拥有地下恋情的明星了!”

   

   ......

 

 

  和虾饺约会你从不用担心平衡对方和自己的喜好,因为虾饺都是主动拖着你的手去逛服装店,首饰店和胭脂铺,你只见他兴致勃勃地把一件件衣裳和首饰往你身上比划,一边不停地摇头,这件白的太素,惨淡地像去守灵,这件黄的又太艳,穿上参加宴会似是河塘边散步的黄鸭;这天鹅绒的领子太臃肿,珍珠的耳环又落了俗...你只觉得自己成了他的洋娃娃,被他兴致勃勃地打扮来打扮去。

 

   虽说虾饺百般挑剔,但最终还是会大包小包地把为数不多入的了他的法眼的衣裳统统抱回家,所以你从没缺过裙子。这一番采购结束后,夕阳也丹丸似的沉到了乌黑的西山之中,自酡红到黛蓝,在苍穹上酿出了一卷诡谲的缱绻。街上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仿佛在俗世出生的星星,黄澄澄的光飞到少年的面颊和温柔的唇角上,还有那对含满了柔情蜜意的茜色的双瞳中。你看得入了神,引来了罪魁祸首地一阵轻笑。

 

   “再看我,你可要撞路灯啰。”他怜爱地凑近你,调笑到。像是被敲醒,你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也腾起了比头顶的还要热烈的火烧云。

 

   “干嘛啦,我只是想说,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我啦。”虾饺有些无奈地笑笑,走到你身边,自然地挽起你的手:“走!去我家茶楼吃点心!”

   

   为了不引人注目,你们总是使用最原始的出行方式——徒步。两个人漫步在街上,赏赏街景,悠然谈笑,倒也不失一番风趣。但只可惜,狗仔队这种东西就算再躲,还是会像狗皮膏药那般粘上来。

 

   当你被一瞬间的闪光刺到眼睛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便是一阵咔嚓声。当你注意到举着相机的男人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惊恐将你牢牢钉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顺便的男伴却像离弦的箭那般冲出去——你从不知道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虾饺也可以如此矫健。此时的他不复舞台上的柔弱和可人儿,犹如某种猫科野兽那般凶恶地冲狗仔扑了过去。你只见他右手发力,然后狠狠地,照着他的下巴来了一拳。

 

   男人痛苦地晃了晃,随即倒在了地上。

 

   你急忙赶过去,望望晕倒在地的狗仔,又望望喘着粗气的虾饺。他的眉头紧紧地锁起,一片阴影云翳般蒙上了那对漂亮的粉色眼睛,携着本不该属于甜美偶像的果决和阴郁。虾饺注意到你站在身边,那对眸子里的黯才稍稍融化些许,他走过去揽住你的肩,将下巴搁在你的头顶上——你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比你高一个头了。

 

   他轻拍你的肩头,在你耳边不停的低喃道:“不怕了,不怕了。”

 

   ......

 

   你望着面前气定神闲喝茶的少年,他正一边翘着腿一边把核桃包夹到你的碗里。仿佛刚刚不是他一拳撂翻了一个成年男人,然后扛着回了空桑再让饺子硬给他灌下去半碗失忆散似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你的视线,他敲敲盘子问道:“怎么了?难道...点心不好吃?”

 

   你摇摇头:“不...我只是担心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虾饺把筷子一放,苦笑两声。接着又敛起笑脸,将身子向前探了探:“我说你啊,不会真把我当成女孩子了吧?”

 

   “我可是男人喔,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保护不好,我又算什么呢?”他像往常那样眨眨眼睛,但是有什么不同了,或许是茶楼的灯光过于明亮,落进他的眸子里化为两团逼人的火,闪得你躲开了双眼。

 

   “我知道无法公开恋情这种事情让你很困扰。”他的声音热切了起来,忽然抓住了你的手。

 

   “不,不是的,我——”

 

   但是他没给你说下去的机会,接着说道:“但是我向你保证,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让你敢光明正大地牵着我的手走到大街上。”

 

   “我绝不是说空话的男人。”他那对粉红色的眼睛充斥着坚定,又补充了一句。他那只手紧紧地握着你的,握地有点疼,但是你没有挣脱。

 

   你这才明白,他并不在乎你在不在意,这是骑士在誓忠,也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恋人许下承诺。于是你回握住他的手,以同样温柔却坚定地语气一字一句地回复他:

 

   “我相信虾饺。”

 

  星辰被搬上了茶楼四四方方的窗,纷纷扰扰地坠上女孩的发梢和肩头,藏蓝色的夜云裹上她天鹅似的颈子,衬得它愈发的白。少女眉眼弯弯,碾碎了银河和灯光,幸福也攀上了她平静的唇角。爱意将时间无限拉长,仿佛永远定格了她的笑容,钟表的指针也永远停在了那一瞬间。

 

   后来,虾饺时常想,若是时间真地停在那一瞬就好了。

 

    ......

 

   少主过世后,很多人都担心虾饺,食魂们担心他一蹶不振,他的经纪人们也担心他一蹶不振,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再让他们摇钱了。

 

   但是在闭关一个月后,他竟然主动要求复出。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他这一次一定要男装上场,不然就退出演艺圈。经纪人舍不得这颗年轻的摇钱树,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虾饺摘下假发,穿着西装登场时台下的应援声戛然而止。窃窃私语如风一般席卷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虾饺知道他们在讨论他这次的扮相,但是他并不在意,自顾自走到了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说到:

 

   “在演唱会开始之前,我想先说几句话。”

 

   “这场演唱会是送给我的爱人的。”

 

    台下登时一片哗然。

 

   “没错。”他的眉眼依旧平静:“我曾经承诺过她,终有一天我会公开我们之间的恋情,让她能光明正大地牵住我的手。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聚光灯汇成一片刺眼的海洋,柔软的浪潮般像他涌来,足以淹没台下的窃窃私语。

 

   “她喜欢听我唱粤语歌,因为她曾说我讲粤语的时候温柔又有趣。所以这首改编的粤语歌,我想送给她。”

 

   钢琴乐缓缓响起,流水般包裹住他,就像少女睡前给他的拥抱。他和无数次开场时那样,下意识向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看去。

 

   那是他为她留的vip专座。

 

   他的歌会向来座无虚席,但是只有这次,最中间的座位空无一人,扎眼得紧。

 

   可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虾饺又似乎看到他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衣,宛如一支纤瘦的百合,一对素白的手乖巧地交叉摆在膝上。她抬头望他,那对眉眼弯弯,落满了怜爱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

 

    她不可到现场

 

    仍然仿似,白活一场

 

    不恋爱教我怎样唱

 

    几多爱歌给我唱还是勉强

 

     台前如何发亮

 

     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

 

 

        .......

 

 

     “其实心里最大理想

 

     跟她归家,为她唱。”

 

 

 

【锅包肉】

 

推荐bgm:falling,catchinghttps://black444.lofter.com/post/205dcfc7_1c6e65838

 

    

    我认识一个鬼魂。

 

    不是普通的鬼魂,她是一位公主化成的鬼魂。

 

   

  我在一个冬夜遇到了她,像无数个恐怖故事的开头那样,兴安岭的风裹着雪片一遍遍将窗上的夜擦得愈加乌黑,它们低吼的声音让我想起大人口中吃不听话的小孩的狼。我算不上乖孩子,甚至就在晚餐的时候我还偷偷把讨厌的芹菜扔到了地板上,所以我开始有点害怕了。

 

   我的余光时不时瞥着窗口,我怕那团瘆人的黑。但又时刻提防着那绿眼睛的狼徘徊在我的房间外,我盯了半天,狼没见着半个,倒是眼见窗台的积雪越堆越高,像是奶油蛋糕上摞得厚厚的香草糖霜。

 

   在产生这层联想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尴尬不过两秒,下一秒我立刻决定遵从欲望,翻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跳下床,因为外面没有开灯,所以我只好在房间里翻找着。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房间那边的橱子上传来:

 

   “你乱翻要是被郭保友发现的话,他可会把你整的很惨的喔。”

 

   我吓了一跳,慌张地想抬起头,结果砰地一声撞到了脑袋。我痛得呲牙咧嘴,转过身坐下,朦胧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女坐在橱子上。

 

    一瞬间我忘了喊痛,慌忙把眼里的水雾揉去,但眼前确实是一个端坐在橱台上的如假包换的少女。她有对玻璃球似的蓝眼珠,此时咕噜噜地转着,暖橙色的炉火跃动着,将那片澄澈的浅海烧成两抹松绿。

 

   我望着那对灵动的双眼,脑子一抽,问道:“你是精灵吗?”

 

   她果不其然地笑了起来:

 

   “不是这么高级的东西啦,我是鬼魂。”

 

   房间很安静,只有木材细碎的噼啪声被夜风嚼碎。白衣幽灵眯着眼睛笑,或许烛光将她脸上的红润擦的过于喜气洋洋,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的害怕。

 

    “真的假的?”年幼的孩子从童话书里了解世界,所以无论是女巫还是恶魔都在他们的世界寻到一席之地。

 

   “当然是真的。”她漫不经心地将手臂穿过墙壁:“生前就听说小孩子容易看到鬼魂,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瞪着那只没进墙壁的胳膊,下巴半天没合上。想到前几天,我还在为随父亲前来外交官家里进行商议交涉感到无聊,结果今天就撞见了个不平凡的“惊喜”。

 

   “你,你你真的是鬼,你到底是谁?”

 

    少女并不意外我的惊慌,她开始有条不紊地谈起自己的身份...似乎是从一个什么叫空桑的地方来的,她是那个地方的领导者...领导着一群...“食魂”?

 

   “所以说你是个公主?”

 

   “是少主不是公主。”她愣了一下,纠正到。

 

   “可是你的父王不在家...你统领着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还有好多人为你服务,这不就是公主吗?”我有些疑惑地挠挠脑袋。

 

   她听到我的回答后倒是展颜一笑:“哈!...你别说你这解释倒是又合理又抬举人,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那公主,你能不能给我讲个童话故事?我睡不着...”好不容易见到了童话世界里的人物,虽然是个幽灵,但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童话书里有公主又不代表公主都会讲童话故事...”她有些无奈地摊摊手,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讲,你听好了。”

 

   “从前在富饶的空桑王国,有一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他有一对爱她的皇后与国王,还有一众忠心耿耿的骑士。小公主儿时的生活基本上是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全空桑上下都宠着她,除了一个人——她的管家。”

 

    “别的管家对自己主人都是尽心尽职...她的管家倒也是,只不过是在别的方面...比如在悬崖上做引体向上锻炼体能啦,坐在瀑布下磨砺心智啦...公主真的怕死了她的管家。”

 

   “他像个无处不在的监视器,她在何时何处偷吃了几粒糖果,又在哪里和谁偷懒不读书浪费了多长时间都能掰着手指头跟她说清楚。这大概是小公主童年唯一的阴影吧...”

 

   “可是后来,灾难降临了空桑,骑士们为了保护公主被魔王的黑魔法侵蚀了记忆,纷纷流落人间。偌大的王宫只剩下她和另一位侥幸躲过劫难的白发骑士。”

 

   “公主没有放弃,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回骑士们的道路,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但是大部分骑士们都回来一起重建空桑...王国又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当然,那位恐怖的管家也回来了。分别这段时间并没有让他更心疼公主,反而加大了训练力度,公主每日苦不堪言地训练,管家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堪称空桑一景。”

 

   “等等等等!”我没忍住打断她:“这个故事里的王子呢?”

 

    她被我问得一愣,随后似乎想明白了:“这个故事里...似乎没有王子。”

 

   “啊?...”我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那公主会喜欢上谁呢...?”

 

   “你猜猜?”她的眼中噙上了一抹笑意。

 

    “那位白发骑士?”我回想了一下她口中白发骑士的百般温柔。

 

   少女摇摇头。

 

   “那就是...众骑士里的其中一个?”

 

    她依旧摇摇头,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她轻轻回答道:“公主中意的人,是她的管家。”

 

    “啊??”这是我今晚第二次不可置信:“可是...他对她那么差!...公主是怎么想的啊!”

 

   “是啊。”她自嘲地笑笑:“公主也常常扪心自问,怎么就喜欢上了个天天对她极尽刁难,百般折磨的家伙了呢?”

 

   “是他握住她的手给她解围的时候吗?是他记下她所有的喜好的时候吗?是他在她因为劳累睡倒在桌子上抱她回房间的时候吗?是他为了保护她不惜打算与五味使为敌的时候吗?”

 

   “管家是个左右逢源,深谋远虑的外交官,他每一项行动都要经过仔细地考量。但公主确信,若是有一天为了保护她要与神为敌,他会想都不想地将她护在身后。”

 

    “他严苛的训练公主,但是当真正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却总是挡在她的身前。”

 

   “油锅里的菜不小心洒了的时候他挡在她身前,有位骑士没刹住马的时候他挡在她身前,食魇来袭的时候他挡在她身前...魔王的利刃劈下时,他也挡在了她的身前。”

 

   “但是这回,公主狠狠地,推开了他。”

  

   “利刃劈开她的身体时她感到的剧痛告诉她她这回必死无疑,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她唯一感到难过的就是最后管家看她的神情,他的神情没有愤怒和惊愕,只有恐惧,那是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管家脸上的表情,他的管家该和往常一样,居高临下又运筹帷幄。”

 

   最后一个平静的音节也被丢到火炉里烧成灰烬。窗外兴安岭的风声依旧大作,此时它们不再像狼嚎了,而是如一声声哀婉的叹息。而我只觉得胸腔想被一团浸了盐水的棉花堵着,乌压压地憋的我喘不过气。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见我难受得紧,她安慰一般急忙补充道:“你别太难受,往好处想,变成幽灵的公主可以一直默默守护着管家啦。别忘了,管家是食魂,是精灵般的存在,可以活很久很久。”

 

   我吸吸鼻子,将信将疑地瞪着她。

 

   “这样吧。”她狡黠一笑:“我带你去见见他,怎么样?”

 

    ......

 

    房门虚掩着,我屏住呼吸将它推开。房间不大不小,只放了一张床,一架书架和一座衣橱。而最正中间的书桌上,趴着一个人——

 

   那正是接待父亲的外交官,郭保友。

 

  他似乎只是想在桌上打个盹,但没想到却不小心睡着了。台灯昏暗的光在他黑色的头发上滑落,仿佛黑夜与白昼交融,少女像小鸟儿一般飞到他的身后,温柔地摩挲他的头发。

 

    明明鬼魂没有触感,但是他似乎感觉到她在身后那般,眉头舒展了开来。

 

   “他就是...那位管家?”

 

   少女温柔地笑笑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年轻管家的身上。

 

   “可是他的衣服金灿灿,人也长的那么好看,他不应该是...王子吗?”

 

   “谁又说他不是王子呢?”她轻轻还住他的脖子,轻笑着说:“对于公主来说,无论他是骑士,平民,还凶巴巴的管家。公主喜欢他,他就是她独一无二的王子。”

 

   台灯的昏黄为他们披上一层挡住浮世的毯,在失之交臂的结局后搭起重逢的短短番外。幽灵少女闭着眼睛轻轻趴在了永生的青年的背上,似拥抱似依恋,以一种没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的姿态。大雪不能,狂风不能,现在,死亡亦不能。

 

    就像童话故事总喜欢用一句话收尾那般——

 

    “从此公主和王子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灯影牛肉】

 

*推荐bgm:牵丝戏https://black444.lofter.com/post/205dcfc7_1c6e6553f

 

   

   辰影阁阁主有一戏匣子的皮影小人儿,她们无不面容姣好,风姿绰约。

 

  有的是面容寡淡而清秀的妇人,低垂的眉眼顺从却幽怨;有的是及笄年纪的少女,一对青罗袖如春燕尾羽;还有的是朱唇妖娆媚眼如丝的舞姬,红袖一摇,便拂开了俗世香脂味儿。

 

    灯影牛肉有一只最宝贝的皮影小人儿。

 

   她有白净的面皮,温柔如水的双目和一袭梨花似的白衣。往常,邓郎对一只皮影小人儿的爱不过十天,但唯有她,他一直贴身带着。

 

    凡世的人们只知道阁主唤她为少主。

 

   少主离世大概一周后,灯影牛肉带着他的皮影物什离开了空桑。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做了个注入少主记忆的皮影小人儿,但他知道食魂们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并未追究,毕竟他又没有抢走少主的灵魂。

 

  他带着她通过万象阵来到了盛唐,因为她曾说过想看看传说着的大唐盛况。彼时的空桑少主公务缠身,背负着召回食魂的责任,谈起出去玩,她也是满腹的计划,但也只停留于计划。她死后却有机会随灯影牛肉回到凡间当那闲云野鹤,倒也有几分讽刺。

 

   他们来的时候正值鸣蜩时节。如火如荼的牡丹花填满了仍处在盛世的大唐,染红了洛阳城的街头巷尾,好似一场永不凋零的庆典,轰轰烈烈又缠绵悱恻。

 

  灯影牛肉最引人瞩目,那一片勾人的红影走在街道上时引得少女们纷纷驻足观看,执起扇子半掩自己生霞的面颊。他似享受又似不在意,只是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着,金手环随着步子叮当作响,敲乱了不知道多少姑娘的春心。邓郎的衣摆长且飘逸,在暖风中怒放着酡红,仿若披了整座洛阳的牡丹花。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灯影牛肉热烈的美夺去,没人注意到一片小小的皮影人儿爬上了他的肩头。灯影牛肉显然注意到了,他微微偏偏头问:

 

   “少主,这大唐盛世,可还如你的意?”

 

   皮影小人儿没法说话,只能点头回应。

 

    “那太好了,只要少主喜欢...我也就满意了。”灯影牛肉翘起唇角,恰到好处的笑意又从他眯地狭长的眼角泛开。

 

    灯影牛肉很宠着她,就像过去在空桑一样。他带着她去看剑舞,看集市上的杂耍,甚至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回归乡野,以青山为床,树影为被,与鸡鸣和夏虫为伴。

 

   在空桑的时候,年轻的少主忙碌到深夜,脑袋跟着哈欠一沉一沉地,在第三声哈欠的时候倒在了桌上。灯影牛肉叹口气,从阴影处走出来,小心地把她横抱起来运到床上去。他把她放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地望着她被月光照亮的面庞,直到她睡得安稳后才离开。

 

   但现在,皮影小人儿不用休息,换成了她守在他枕边陪他入睡。

 

    灯影牛肉有时也喜欢逗她:“你看,我让你起死回生,还能随我浏览大唐的风景,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借着刺破窗棂的幽微,他看见本来坐在他枕边的皮影人儿有些蹒跚地爬起,走过去轻轻抱住他的指尖。她素白的面庞上眼眸微垂,依旧顺从且宁静。

 

    灯影牛肉的眉眼弯了起来,指尖轻拂她被月光泼成一片清浅的长发。

 

    “乖孩子。”

 

 

    他们辗转于浩浩汤汤的盛世繁华之中,携手走遍万水千山,阅尽人间百态。佳人在侧,岁月静好,好到灯影牛肉都快要忘记,他所有的皮影人儿都有曲终谢幕的那刻。

 

   辰影阁阁主皮影人儿的秘密并不只在于她们的记忆,而是执念。执念是种很强大的东西,强大到可以赋予死物意志,办到超越时间常理的事情。但是最终,再强的执念也会随着皮影人儿的最后一出戏烟消云散,这其实是好事,代表着皮影人儿本身的主人终于得以解脱。

 

   空桑少主温婉坚强,受人爱戴,灯影牛肉想不出她究竟有何执念。所以当他注意到少主的神色竟开始显露出疲倦的时候头一次感到如此恐惧。

 

   几乎所有的皮影小人儿都会在时机已到的时候主动要求演最后一场戏,但是很显然少主瞒了下来,至于原因,灯影牛肉能猜到,她是想多陪陪他。

 

   他也不想她离开。纵使他知道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但他的自私最终还是胜了一筹,于是选择三缄其口。

 

   可是少主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了下去。那对低垂的,泉水般的眼眸已然枯竭,昔日殷红的唇如今竟平添了几丝苍白。

 

   窗外雨声淅沥,浣艳了一山青翠,偶有几声鸟啼自空谷传出,婉转悠扬。少主坐在门口静望山雨连绵,小小的皮影人儿晃荡着她单薄的双腿,压在头顶的云翳是青紫色的,衬得她的脸颊愈发的白,仿佛是片脆而薄的雪花;灯影牛肉赫然发现,少女的眼眶下,不知何时已经晕上了两团疲惫的乌黑。

 

   那一瞬间,辰影阁阁主的心像被谁揪住了那般,疼的痛不欲生。他谑浪笑敖地阅览了上千种心碎,而不知是不是轮回报应,如今他也成了心碎的人。

 

   夏雨话西窗,在幽婉又静谧的沙沙声中,灯影牛肉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我们再看一次烟花吧。”

 

 

    夜的帷幔并非是垂下的寂寥,而是拉开大幕的序曲。典礼的锣鼓冲天,舞狮的队伍热闹且欢腾。大街上人声鼎沸,万人空巷。今夜属于喜庆,属于欢笑。

     

   灯影牛肉和少主站在阁楼的最高层。他们静静地望着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犹如在黑暗中盛放的金牡丹。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儿,也是这样的庆典。”他望着烟花轻声说,红玛瑙似的眼珠被镀上了一层鎏金。

 

   身旁的皮影小人儿点点头,神情依旧乖巧且顺从。

 

    灯影牛肉没有接下句,只是开始安装简单的戏台子布景。在撞上少女疑惑的神情时眼神暗了下去,他向她解释,和平日的魅惑和莫测不同,他此时的声音似是揉尽了世间的苦涩和温柔:

 

   “你现在,可以开始演最后一场戏了。”

 

    皮影小人儿的眼睛先是亮了一瞬,但随后却暗了下来,担忧地瞧着自己。她一向都是这样,总是过于温柔地考虑着他人,灯影牛肉笑了笑,像之前的夜晚那样轻抚她的头发。

 

    “不必担心我,你值得好好休息。”

 

    听到这句话,她才放下心来,亦步亦趋地走上了戏台。

   

    他终于要面对了,面对他最想知道,但却不想见到的,她的执念。

 

    皮影小儿躺了下来——那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

 

    她的身边围了许多人。都是平日里爱戴自己的食魂,其中夹杂着不少平日闹腾地紧的,但是此时纷纷紧闭双唇,面色痛苦而阴沉。她心疼他们那副样子,于是企图和往常那样开个玩笑,但是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连提起唇角都费劲。

 

    少女环顾四周,人群中却没有那抹绯红的身影。

 

   “灯...灯...”

 

    “少主,您说什么?”依稀间,她看到白发的食魂跨过来,焦急地俯身。

 

    “灯影牛肉...”她咬着嘴唇,仅仅说出这几个字都足以让她大汗淋漓。

 

    “灯影牛肉呢?!”她听到有食魂急躁地喊道。

 

   “他...出任务还未归...”

 

    .....

    

    身体已经被消耗到极限,骨头像猛地被抽出那般,她整个人软榻榻地倒到床上。肌肉和关节已经不听使唤了,一种巨大的疲惫自天花板压下来,压瘪了她本就单薄的胸膛,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邓郎,抱歉,我撑不到你来啦。

 

   ....

 

   她曾听说过死前的走马灯,对此总是将信将疑。而此时她的记忆也被按了暂停键,永远停在了过于浅薄的年岁,然后一张又一张地倒放。

 

  一秒,两秒,三秒...在这几秒钟,她看到了空桑周而复始的夕落和朝霞,食魂们热络的嬉笑,还有每天堆成一座小山的文件...它们闹着,吵着滚在一起,轰轰烈烈的鞭炮似的,急切又生动地转瞬即逝。

 

    而在最后一秒的时候,她的记忆又像是被摁了停缓键。她回到了那个夜晚,回到了在笙歌与香风中一醉方休的洛阳城,庆典中灿烂的烟火腾然而起,别在黑夜瀑布般的长发上。

 

    她前来大唐,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灯影牛肉的化型——邓影。

  

    她在他所在的离影阁急切地到处转悠,正因为准备上顶楼抬头的时候,一抹赤色的影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眼帘。

 

   红衣男子凭栏眺望,浅桃色的长发随风扬起又散开。红,他全身上下都缀满了浓烈的红,层层叠叠,交融重影;像是揉碎了整座洛阳的灯火,又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抹烈焰,炙热地足够烧尽夜的幽寂。

 

   就在她几乎要在那一片浓烈的赤红中迷失的时候,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那般转过了身来——她的呼吸都被那对艳丽到惊异的眼眸攥走了一瞬。

   

    少女看呆了,记得自己当时露出了一个二傻子一样的笑。每每回想,她都尴尬地直想咬舌头。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灯影牛肉似笑非笑地面对她,她仍旧记得他下一秒向她伸出手的时候,今夜最硕大的烟花炸开了半个天幕,仿佛一朵悲壮赴死的金牡丹。

 

    回忆在这儿戛然而止,戏台上的小皮影人儿也鞠躬行礼。

 

    原来,她的执念是他。

 

 

 

   戏毕,皮影小人儿跳上了他的掌心。抬起的脸庞和记忆中少女的重合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单纯且温柔,就连衣裳都是并无二致的素白,仿佛落了一身玄冬的雪。

 

   ——然后它们开始燃烧,以最后的执念作为燃料,火舌舔舐着她单薄的身躯,但她的神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顺从且宁静。少主抬起脸来,在火光中深深地望着他,杂糅着些许不舍,但更多的是从容和爱意。皮影人儿没法说话,但一个眼神足以告诉他一切。

 

   火焰越烧越旺,好似无数红蝶围绕着她翩翩起舞。但当它们散去,却徒余青烟袅袅,自他掌心腾然而去。

 

   他知道那是释然,是放手,是少女一声餍足的叹息。但他的心脏还是无法控制地剧痛起来,灯影牛肉顺着青烟向上看去,看着它们最终在绚烂的夜空中四散而去,不复踪影。他只觉得今夜的烟花是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眶发热,连绵的烟花模糊成一片浩大的金色,他记得,当年的烟花就和今夜的并无二致。

 

   彼时的灯影牛肉百无聊赖地凭栏眺望,他作为非人的食魂,早已看惯了这些只繁华一夜的庆典,不过都是披着狂欢躯壳的空虚。对于他来说,能在这一片喧嚣中寻得几件有趣的故事,几缕有意思的灵魂便是唯一的乐事。

 

   只可惜入目的都不过是些胭脂俗粉,她们一摇扇一挑唇便勾走凡间青年们的魂儿,但在他眼中却只剩有些做作的喧闹。

 

   就在这时,他听到楼梯处有些声响,便下意识转过头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头发比墨还要黑,一对蓝眸澄澈,似是雨后碧空。她裹一袭白衣,风一吹来,千万朵梨花在他血红的眸中绽放。

 

    众里寻他千百度。

 

    少女对上了他的眼眸,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竟有些娇憨地笑了起来,他身边不乏这种追求者,而此时灯影牛肉却觉得可爱极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the end

 

   

   

 

    

 

 

   

    

评论(129)

热度(4179)

  1. 共19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