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舞】德州天使
*推荐bgm：oh lonesome me
小镇上的男人们管玛塔莉莎.泽莱叫德州天使，这一称号凯文也是到了这个小镇上才听闻的。小酒馆讽刺地建在洁白的教堂旁边，于是周日的时候酒馆里嘈杂不乏脏话的欢声笑语和教堂里管风琴奏起的圣歌一起滑稽地飘向荒漠上方瓦蓝的天空。据说当地牧师气的向镇长反映了好多次，但因为经费问题次次都最终在老于世故的镇长先生的圆滑的打马虎眼里不了了之。
不过对于一个牛仔来说，充盈着啤酒，肋排和扑克牌的肮脏酒馆比令他敬而远之的神圣教堂有吸引力的多。他拴好马，推开小酒馆的门，男人们粗鲁地谈笑叫骂和歌者用木质吉他弹出的欢快旋律融进了塞满了整个屋子的人煎肋排的油腻的焦香中。这三者的组合次次都能抚平凯文疲惫的神经，让他有种宾至如归的错觉。
这或许是某种牛仔情结。凯文.阿尤索自嘲地想，然后坐到了吧台边，熟练地要了一大杯啤酒和一份煎肋排。他注意到厨子的围裙脏兮兮的，被油烟浸的发黄，他棕色的大手泛着油腻的光，又满不在乎地在粘着油的围裙上蹭来蹭去。虽然他对于食物的要求只有好吃和饱腹这两个，卫生和健康牛仔可从来都嗤之以鼻。但是看到这个人要料理他的食物，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于是他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别过头环顾这间酒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舞女。她正在吉他的伴奏下踮着脚尖旋转。她浓艳的红舞裙随着她纤细的足尖飘扬，皱褶在她风情万种的一颦一笑中变换如同暮色中波光粼粼的海。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春光乍泄一样，就这么恣意地展示着她舞姿和身体的美。
从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是个天使，不过这个天使有着一头乌檀木似的卷曲黑发和两颗如同熟透的葡萄一样的水灵灵的眼珠。她的皮肤被德克萨斯狂野的阳光亲吻成了迷人的蜜色，那蜜色附着在她修长的大腿和紧实的腰肢上，妖娆地在红舞衣下若隐若现。
不管怎么说，这位天使比隔壁那位用大理石做成的冰冷天使要有吸引力的多。而且，现在她正向自己走来。
牛仔和很多女人打过交道。无论是纽约的那些谁都瞧不上的高傲的摩登女郎，还是那些保守地穿着长裙的南方姑娘，所以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显出欣喜的表情他就搞砸了。于是他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托着腮。
“嘿，牛仔。”浓烈的玫瑰香水味儿告知他女人在他旁边坐定了。“我让你有点着迷，对吧？”
“何以见得，小姐？”他扭过头去，对上她挑逗的笑脸。
“女人的直觉。”她带着黑色的浓密睫毛的眼睛狐狸一样狡黠地眯了眯。
“那我猜我对你也有些吸引力。”他也摆出久经情场练出来的浅笑。“不然你怎么会来找我搭讪呢，天使小姐。”
听到了凯文对她称谓的奉承，她毫不掩饰的笑的更灿烂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特意来找你搭讪呢呢？你怎么能确定那不是因为对每一个生面孔都会搭讪呢？”
“男人的直觉。”他学着她神秘地挤了挤眼。
舞女被他逗笑了，她咯咯地笑着，声音宛如她舞蹈时腰间挂着的金铃发出的脆响。
“你很有趣，牛仔。”她挑起一边的唇角，很感兴趣一样望着他。“我叫玛塔莉莎.泽莱。”
“凯文.阿尤索。”他脱帽致意。
“让我猜猜，你是来赶集的？”她眼瞅着热腾腾的肋排和冒着泡的啤酒端到了他面前。
“不，我家不在这附近，我四海为家。”他一边割着牛排一边说。
“那么说，你是个浪子？”她的语气好像瞬间变得兴致勃勃起来。“那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纽约，洛杉矶，圣地亚哥....”他一边嚼着牛排一边想着地名，最后耸耸肩，说到“去的地方太多，我已经记不清了。”
“嘿，怪不得你这么有意思。”她兴奋地吩咐侍者也要一杯啤酒“你比这屋子里所有人加起来的见识都广。那么，好牛仔，快和我讲讲，纽约到底是什么样的？那儿的女人都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
于是他便耐心地告诉她，纽约那儿遍布高楼，煤气灯在夜晚点亮了街坊和楼宇。那儿的女人穿着束身长裙和粗跟皮鞋。化着细细的挑眉和野草莓一样红的嘴唇。
没想到才回答完一个问题，她又有另一堆问题抛给他。凯文也不恼，无论多蠢地常识问题也一个个细细地和她解释，顺便讲起了自己旅行时的故事。什么在华尔街行骗险些被抓啦，在西海岸黑帮的火拼中全身而退啦，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在加州农场的仓库里睡了一晚被农场主发现差点崩了他啦.....每个故事舞女都睁着她黑色的大眼睛入迷地听着，那副神情仿佛在看一名潇洒的游侠。自己的故事头回有了这么耐心的还崇拜自己的听众，更不要说还是个美女，这让他不由飘飘然起来，更加声情并茂地卖力描述着这个小酒馆外的世界。
“啊，真好。”玛塔莉莎长叹了一口气，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上烧起了一阵红霞，胸脯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终有一日，我也会向你一样游历四方，走遍天南地北——”
“这样可是很辛苦的。”他叹了口气，看了眼身材娇弱无骨的舞女，她看起来只适合待在香薰弥漫的挂满天鹅绒的卧室里。
“我当然知道。”她像被冒犯一般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酒“你知道吗，我注定四海为家，和你一样。而不是被困在哪个小镇的酒馆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凯文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哄到。
玛塔莉莎没有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对于流浪生涯的规划。刚开始牛仔还只是当作包容女人任性那样敷衍地听着，但是越后来，听到她那些缜密的规划和大胆的想法，以及讲述这些时眼里比星辰还要闪亮的光芒，他愈加觉着玛塔莉莎有着牛仔的灵魂，就和他一样。
于是他毫不掩饰地认真地对她说道：“玛塔莉莎，你应该是个牛仔。”
舞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蜜一样灿烂的笑攀上了她的脸颊。“我喜欢你，牛仔。”她像是个小女孩对着自己爱不释手的洋娃娃一般说道。接着，凯文就瞅见那半露的蜜色胸脯忽地压过来，野玫瑰的浓郁香气堵塞了他的嗅觉，德州天使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粗糙的皮肤，在他的脸上烙下一个响亮的吻。
她亲完他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望着牛仔脸上猝不及防的惊讶爽朗的大笑起来，然后冲着老板喊道：“老板，这位牛仔先生的酒我请了！”
然而到临走前，凯文坚持自己付账，顺便还请了玛塔莉莎的啤酒。“这关乎一名牛仔的尊严。”他这么义正严辞地说道。
在道别后，他并没有多做留恋，骑上马打算在天黑前找到下榻的地方。在骑上马走了十来米远后，他听见玛塔莉莎冲出酒馆的门，冲他大喊道。
“你还会回来吗，牛仔！”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景象，玛塔莉莎的红色裙摆在闷热的夏风中被黄昏浸泡出了蜜一样的金色，她黑檀木一样的卷发飘扬在紫色的傍晚里，和她蜜色的皮肤一样被染成了诡谲的颜色。那一定很美，凯文想，但他依然没有回头。
他只是伸出修长的手臂，背对她晃了晃：“或许吧！”他头也不回地喊着回答道
接着，他便专心致志地向前方看去。巨大的红色夕阳将空旷的荒漠染成了一片水红色，风滚草在沙砾中跌跌撞撞，那些在大风里宛如喝醉酒似的小混球们总能吓到他的马儿，而此时像是悠闲踱步一样漫步在无边无际的德克萨斯荒野上。
东方的紫霞披在孤独的牛仔的肩上，红色的夕阳照亮他永无止境的路，牛仔的脸上还粘着女人玫瑰味儿的香吻，他头也不回，第无数次踏上前途未卜的旅途。
不过，他确定自己终有一日会再次回到这家小酒馆。只不过他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明天，几个月，或者几年后。当他推开门的时候，那位天使小姐或许依旧在男人们的奉承中卖弄着她乌黑的卷发和蜜色的大腿。或许她会认出他，惊喜地扑到他怀里，或许她彻底忘了这个世界上一个叫凯文.阿尤索的牛仔。或许她已经离开了，当他询问时老板会告诉他天使已经飞离了这座束缚她的小酒馆，去了纽约或者什么地方，像个真正的牛仔那样。这些他都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他还是会像牛仔那样点一份肋排和一大杯啤酒，然后在吃饱喝足后再次头也不回地踏上离开的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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