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龍

生活总在别处

【食物语乙女】当你离去(6)


    *少主死亡if

    *内含  三鲜脱骨鱼  云托八鲜 东壁龙珠 樱桃毕罗 驴打滚



 

【三鲜脱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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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的床褥是玉红色的,鲜艳灵灵的,像是熟透了的海棠花儿,挤挤挨挨得落了满床。可是花儿上的姑娘却单薄的像张纸,惨白的像片儿残喘的雪花。

 

   姑娘虚弱地动都动不得,偶尔痛苦地咳嗽两声,惊得床边的人急急地握上她的手。

 

   床边坐着的是个有着一头锦缎一样白发的青年,正紧张兮兮地握着姑娘的手,仿佛那样就能将她的病痛平复些许一般。

 

   三鲜脱骨鱼的余光斜斜地飘向那块拘在窗框里四四方方的夜,便撞上了那轮悬在当空的明月。

 

   今夜的月是满月,柔柔的亮亮的,夜空晴朗无云,所以那片片皎白得以施地无亘,漫了整座城。三鲜脱骨鱼看着,思绪飘到了一个多年以前的夜。

 

    

 

     那一夜和今夜一样,万里无云的当空悬着轮满月。月光梨花似的落满怪盗的肩头,长安城比空桑要热闹许多,三鲜脱骨鱼走在屋檐上,发着愁。

 

    他刚刚跑去梨园逃票听了场戏,听着听着肚子饿了,本想去场外小摊上顺只烧鸡来,但刚想下手又察觉烧鸡小贩属实困苦,便老老实实地付了帐,不仅如此,还多买了两只

 

   可是自己这一付不要紧,身上带的本就不多的铜钱就花光了。

 

   虽说是要是怪盗愿意,取个什么东西不都是手到擒来。只是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浑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属实让他安不下心。他一边这样盘算着,一边往集市方向走去,打算管哪个富贾“借”点儿钱。

 

   或许是老天爷都帮他。还没一大会儿他就一眼盯上了一个正在选簪子的姑娘。女孩儿虽穿着一身素白,但眼尖的三鲜脱骨鱼一眼就看着那衣裳上织的复杂的暗花,还有那腰间缠的缎子,在夜里暗暗鎏着金,一看就是拿流光锦织出来的。

 

    三鲜脱骨鱼窃喜,脚下使力,飘飘然地就混进了集市繁杂的人群中,落到了她身边。

 

   这姑娘属实有些大大咧咧,钱袋都不知道好好收着,他没费功夫就将钱袋捞到了手。他掂了掂那沉甸甸的份量,心里乐开了花。

 

   他本想就这么走了,可转头的一瞬间却忽地被一抹金闪了眼。他定睛一瞧,原来是女孩发髻上插着的一直金簪子作祟。簪子做的别致极了,和市面上贩卖的那些都不一样,簪首镶的是两朵海棠花,正比着肩在月下开的倾城,看的怪盗眼睛都移不开了。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金簪子竟已经落到他手里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姑娘忽然转过了头来,吓得三鲜脱骨鱼慌慌张张地将簪子塞进了怀里。刚塞进怀里,他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对碧蓝如水的蓝眼睛里。

 

   他的心咯噔一下。

 

   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孩子脸上,他也曾见过一对极其相似的清明而纯净的蓝眼睛。

 

    但他没来得及细查,就因为做贼心虚,脚底抹油地溜之大吉。

 

 

   三鲜脱骨鱼坐在屋檐上,左边摆了两只油纸包的烧鸡,他却没什么心情吃。右边是瘪了大半的钱袋——他将大半袋钱财都施舍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但现在,他也没有思虑这个。

 

   怪盗晃荡着腿盯着天上的月亮,今夜圆月温润,皎洁的似女孩儿白皙的薄面,嫩的跟豆腐似的,感觉一掐就出水儿来。

 

   鬼使神差的,那给女人用的簪子他竟然没当,此刻还被他小心的揣在衣物里,那两朵海棠花灿灼灼盛开,烙地他心口发烫。

 

 

 

   他来到空桑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她离上一次见又变了些模样,出落的越加亭亭玉立,当年那个在簪子铺前犹豫半天的小姑娘,竟也成了能当一面的少主了。只不过....

 

    三鲜脱骨鱼瞥了眼她大剌剌挂在腰间的钱袋,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果然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防备。

 

    有时候她也会提起自己最喜欢的簪子,被个杀千刀的贼偷了去,她每咬牙切齿一下,三鲜脱骨鱼的心就跟着吊一下。

 

   幸好她一直没有认出来他。

    

   只是江湖儿女最忌动情,可怪盗也没想到,自己那颗看遍世间冷暖的心居然还能动起来。

 

   无数个夜里他辗转反侧,那对蓝眼睛悬在月亮下冲他眨。蓝色代表的是清澈的湖泊,却将他烧的喉咙发干,越来越渴。

 

    像盗走她髻上的海棠簪子般,他想偷走那对蓝眼睛。不只是那双蓝眼睛,还有那如夜亦如瀑的发,还有花瓣般鲜艳的唇和那双温暖的,白皙的手。于是在某天午后,他拦住了她。

 

    三鲜脱骨鱼褪下兜帽,任白发被风吹的张扬,一对翡翠眼眯地似夺魂弯刀。他笑的意气风发,冲她伸出手:

 

    “苏州园林,塞北荒漠,这些都空桑都没有,但我可以带你去看。少主,你可愿和怪盗一起走一遭天下?”

 

    他看似胸有成竹,但其实就连伸出去的指尖都打着颤。

 

    他看见她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却只有一瞬,接着便跌进了无限的灰暗中:

 

    “阿喻,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可是他看出来了,她分明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三鲜脱骨鱼的唇角还保持着玩世不恭的笑。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无论答复与否,他都毫不在意。

 

    三鲜脱骨鱼明白,她贵为少主,而他呢?什么千面之影,什么传世怪盗...不过是个贼罢了!区区一个贼,怎配得上未来至高的食神?他从前以劫富济贫的侠盗称号为傲,可此时此刻,他却恨透了自己的身份。

 

    三鲜脱骨鱼站在原地,保持着笑,只是拳头越握越紧,直到都有几缕殷红从指缝里渗出,散进风里再不见了。

 

    那支海棠簪子靠着他的胸口,因为角度问题尖尖刺破了里衣,像是要把他的心刺出血来。

 

 

 

    三鲜脱骨鱼将海棠簪子从怀里掏出来,放在病床上的少主手里的时候,她看起来并没有很惊讶。

 

   “很抱歉。”他微笑着将她的手握紧:“一直没敢承认,簪子是我偷的。”

     

    她躺在床上,虚弱的笑笑:“我早就知道。”

 

    如同晴天霹雳,三鲜脱骨鱼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什么?”

 

    她其实早就知道。当年她在簪子铺选簪子,却突觉发髻一松,手再往腰侧一摸,发现连钱袋都没了。于是她急忙回头,便瞧见了那个有一对镶着猫眼石般绿眼睛的青年。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一路跟着他,准备等他用钱袋的时候人赃俱获。

 

   她跟着他左拐右拐,眼瞅着他进了个闭塞的巷子。那儿聚集着整座城最贫困的人,她正暗自腹诽他去这儿干什么就见他把钱袋掏了出来。她刚想上前擒住他,却见他将银两都分给了那些吃不上饭的人。

 

    她的脚悬在空中,又生生收了回来。

 

    她忽然不大想要回那银子了。

 

    最终,她接着月色偷偷再瞧了眼那对祖母绿色的眸子,便趁着夜色摸着墙根悄悄溜走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比如他不知道,那一日她经过他身边后,又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走到了绝对不会有人的的地方,才敢放声大哭起来。

 

    当他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她的心喊地拿上百遍愿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手没法伸出来。因为她是空桑的少主。

 

   空桑的少主,未来的食神。肩负的不只有她自己的命运,还有整个空桑全体食魂的命运。这个担子太重太大,她跑不得。空桑少主,不能为自己的任性而活。

 

   

    “阿喻。”她最后叹了口气,望向他,盈盈的笑:“来世,我也不当什么少主了,你一定要记得找到我,带我去看苏州园林和塞北大漠呀。”

 

    最后一声叹息落下。她的手指无力地摊开,他滚烫的泪也落在了她手里的那支簪子上。

 

   它静静躺在如水的月下,金灿的一如当年,只是那对比肩的海棠花,终究是败了一朵。

    

    

 

 

 

 

【云托八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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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设少主被食魇化后犯下无法赦免的大罪

 

 

  你被判下的极刑的那一日,整个空桑乱成一团。众食魂想尽了各种办法营救你出天牢,就连你的食神父亲也冒着被怪罪的风险拼死的为你求情。

 

    后来你穿着囚衣,戴着枷锁,厉声喝退了杀到九重天企图劫狱的食魂,甚至不惜以撕毁《食物语》为威胁。后来又安慰了一夜憔悴的不成人样的父母,交代他们空桑的大小事务。

 

   你明白,天帝诏已下,不可能更改。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想拖累任何人。

 

   只是在你被带回牢中的时候,你偷偷转过头去,越过天兵天将的铁臂铜手,你看着了云托八鲜。

 

   他站在人群中,那一身简朴的灰袍依旧肃穆,像一块巍然不动的磐石立在骚动的人潮中。他甚至连看着你的眉眼都没有起什么大波澜,但只有捏着签筒的手,与他面上的平静不符,摁的用力的都发了白,恨不得把令签全都碾碎。

 

   你担心他,于是冲他认真的笑了笑。

 

    你将头转过来后,听见了背后传来的,令签散落一地的声音。

 

 

    和人间的砍头不一样,九重天的极刑用的是琉焰池。虽然有焰字,但投入此池,不会受烈火焚烧之折磨,但一旦没入,会瞬间神形俱殒。

 

     而此时此刻,你正站在这池子旁。你其实并不怎么害怕,甚至还有心思好奇,探着头往池子里瞄了一眼。那里面果然和凡间的火焰不一样,颜色揉杂的旖旎,不知道的以为谁将晚霞倾倒了进去。能在此等美景中消亡,倒也不错。你这样想着,扯了扯唇角。

 

    “空桑少主犯下大罪,已触犯天宫律条。按罪投入琉焰池——”监刑官熟悉的声音传来,却又颤抖地悬在了半中间。

 

   你有时候觉得上天对你也很残忍,比如你明明都特地请求天帝不要让任何食魂和父母探望观刑,但你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监刑官会是——

 

   “云谨录事为何停顿?”天帝的声音不怒自威,从九阶之上的神椅遥遥传来:“听闻你最为刚正不阿,难道也想着包庇?”

 

   “法不阿贵,理不护亲。”你听到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和初见时那样坚定又清明,字字坠着正气,缭绕于琉璃柱间,带着回音:“云谨,定以...律法为重!”

 

   接着,你听到他颤抖地吸气:“行刑。”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听起来却又万念俱灰。

 

   这确实是他的风格。你垂下眼睛笑笑,你一直喜欢着的就是如此正气,虽然有些古板,但却为追求公义付出一切的云托八鲜。

 

   只是...你还是隐隐希望,他能替你说句话,哪怕根本没办法改变大局。

 

    这是你被推下池子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琉焰池的热气啃食着你的皮肤,沉在池底的晚霞也在你眼里愈放愈大。但在任命地闭上眼睛之时,你却感到有人牢牢抓住了你的手。指腹冰凉,又因为翻阅卷宗生的薄茧而有些粗糙。

 

    你瞪大了眼睛。

 

     云托八鲜的白玉般的脸颊被火光烧红了半面,那对静如止水的蓝眼睛里,如今开满了艳丽的曼珠沙华,而在那怒放的花瓣中央,映着的只有你惊愕的脸。

 

    “云谨录事!!你在做什么?!”你听到上方人群的惊叫。

 

    为什么...?

 

    男人看穿了你的惊愕,但面上依旧是一派淡然与坚定。

 

    在你们共同跌入那绮丽的琉焰池前,你听到云托八鲜的声音悠悠传入你耳边

    

     “律法重于山,云谨不敢忘记。但若卿不得不死,云谨当与卿共去黄泉走一遭!”

 

    你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想骂他傻,可也来不及了。

 

     但你们的手,直到形神俱灭的那一刻都牢牢地攥在一起,没有分开。

    

 

 

 

 

 

【东璧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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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璧龙珠走进客栈的时候雨还没有停。

 

     江南的雨季向来忧郁而绵长,东天的云铺满了半边天,似是挂起来的丝绸,因吸饱水沉甸甸地坠着,被傍晚漂染成了井天蓝,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客栈不大,门外仅布置着一对石桌椅,也在这梅雨季里生了青苔,爬了半面的暗青。雨珠纷纷扰扰地自乌檐上滚落,将他的乌纱帽濡湿了半顶。

 

   客栈里只有一个伙计,东璧龙珠向他要了一间客房,店小二擦着桌子头也不抬,只是往二楼左边一指,就继续阴着脸干活了。东璧龙珠没同他计较,给了钱就向楼上走去,他有更值得操心的事情。

 

   东璧龙珠这些天一直在追捕一个贼。他自认为自己轻功了得,但那个贼神出鬼没,身姿轻盈,他竟次次同他失之交臂,无奈的看着披着白衫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最匪夷所思的是,每次白衣贼逃脱前都故意落下一两样东西叫他拾去。有孔雀石簪子,碧玉镯子,甚至还有短剑。

 

  而这些物什也是邪门,拿到它们的时候,或晃神或做梦,他都重复见到一个女子,她的面貌他记得不甚清楚,但是一双蓝的如汪洋般的眼眸却刻在了捕快的心间。他看见他亲手为她簪上了孔雀石簪子,将碧玉镯子套上她纤细的手腕。还有他临行,也曾万般真切地握住她的手,交予她那把短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让它代替我保护你。”

 

   他记得梦中的自己如此说到。

 

   人人都道东璧捕快铁面无情,那对眼里是不怕火炼的真金,可是此时此刻终究在他眼里化成一片玉醁,绵绵的他都不敢认了。

 

 

 

   此时的东璧龙珠正盯着手中的一片红绫翻来覆去的把玩。这是那个白衣贼在上次交手时落下的东西,红绫有缺口,很明显是被撕下来的。他坐在桌前努力地推断着种种可能,可是假设却越做越多,窗外斜雨还绵绵的未停,丁零当啷地将他本就如麻的心绪越砸越乱。

 

    直到浓夜携雨糊开纸窗,案上红烛消殒了一根又一根,将他的眼熬的红灯笼般,他依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他竟有些熬不住,攥着那片红绫躺在桌子上睡着了。

     

    东璧龙珠当晚就做了个梦。说来有些惭愧,梦的不是别的,正是红绡帐暖的洞房花烛夜。

 

    今日东府里挂满了红绸,似是天边红霞也偷着尝了口喜酒,醉地跌进了一方小小的洞房。他也罕见的喝的微醺,有些踉跄地掀开了床帐,坐到了坐的规矩的新娘子身旁。

 

   他向来不是个磨蹭的人,没什么扭捏的动作便直接掀了新娘子的盖头,然后他便真切地撞上了那对蓝眼睛。新娘的白皙的脸泛着局促的红,宛如春天开了半山的桃花,似喜还嗔,像在埋怨夫君的直接。那对蓝眼睛如今已经彻底化成了两滩水儿,被龙凤花烛的烛光点亮,盈盈地晃着望他,看的他心脏突突的跳。

 

   后来的记忆被汗水和喘息侵噬,只留旖旎的断片。他还记得简直快要把他扼杀在榻上的温暖,身下温软的,随着他动作伸展的雪白。他记得她涂了朱红的唇脂,婉转的嘤咛从其中溢出来一次自己的牙关就得咬紧一次。

 

    在最后的时刻她像天鹅般伸长脖颈,她舍不得抓他的背,死死抓住那片红帐,最后竟生生撕下了一片红绫。

 

 

    东璧龙珠醒的时候身上蒙了层细汗,窗外还下着雨,将江南的水乡蒙上了层哀凄的灰,分明也是凡世,却又多出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来。和现实一对比,昨晚的梦便被衬得过于燥热和艳丽了。

 

    想起昨晚的梦,那些香艳的片段便支离破碎地涌进他的脑子,东璧龙珠的呼吸被逼的一滞,握紧了拳头急忙起身去水盆前拿冷水洗了把脸。

 

    洗漱更衣后,他想再去仔细研究一下贼人落下的物什,还没动手,就见窗外掠过一个轻捷的身影。

 

    是那个贼!

 

   东璧龙珠官帽都没来得及戴正,抄起唐刀便破窗而去。

 

   水乡烟雨濛濛,乌色的瓦被浣洗地愈发的黑,衬得那片翩跹的雪白更加扎眼的紧。他们一个追一个逃,飞檐走壁地仿佛鹞子追逐小雀儿,不知怎么,今日的小贼不如往日机灵,竟然快要被他追到了。

 

   小贼的腕口纤细雪白,在宽大的袖袍里晃晃荡荡。他盯紧了它,找准时机就握上去。

 

   三,二——

 

   东璧龙珠握了个空,踉跄了一下差点滚落屋檐。幸好他反应快,急忙跃了两步稳住身型,但是他眉中的惊愕却化不开了。贼人刚刚绝对没将手抽开,他之所以握空是因为——小贼的手没有实体。

 

   “你到底是....”

 

   他听见有声叹息从那道薄薄的白影中传来,贼人转过身,他终于见了“他”的正脸——那不是别人,虽然其他不甚清晰,但那对如同汪洋般的蓝眸,他绝对不会认错。

 

   “是你?!”

 

   她垂下眉眼,平静的问:“你为什么要追我?”

 

   “你拿了我一样东西,我要你还回来。”

 

    “是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但它对我...很重要。”

 

     “不,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很。”她摇了摇头,接着说:“你知道它回不来了。”

 

    如同晴天霹雳般,他抬头瞪着那个檐上的女子,刚想反驳什么,却被人轻跃下来,一根手指附上了嘴唇。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憋屈了数日的太阳拨开乌云,长长地舒了第一口气。金色的光束如同雨一般,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她的衣角和发梢。雨停了,但她的眼眸中一场沉郁的雨却意犹未尽,哀凄却依旧温婉,她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掌里。

 

   “找不回来的东西,就不要再找了。”

 

   金色的日光实在太过盛大,茧一般包裹住了她,从她的衣角开始,最后到她低垂的,卷曲的眼睫,如同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了阳光中,世上最善解人意的死亡却难觅踪迹。

 

 

 

   东璧龙珠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窗外在下着雨,但他不在江南,而是在京师。北方的雨夜不比南方,不再是飘然的雨丝,而是被塞进了凝重的冷夜,重重地敲着屋檐和他的心,泛起空洞的余音。

 

   他揉揉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有个东西。他摊开掌来一看,但只这一眼,他的心脏却像被猛击一般,连着身体不停颤抖起来。

 

    一旁的家仆见他失魂落魄,慌张地去劝:“老爷!老爷...您别这样了...别再没日没夜的工作了,夫人在天有灵也不愿意您这样糟蹋自己身体....”

 

    家仆接下来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了。他模糊的视线被手中的东西攥了过去——那是一对麦草编的对戒,小小的,还泛着鲜嫩的鹅黄,可却是烫地他几乎捧不住。

 

 

   在多年以前,在还没有下雨的时候。她曾傻傻地举着一对自己编的麦草戒指给他套在了小指上。

 

   “东司马大人,戴了我这‘指拷’你就得服刑!”

 

    “好好好,服什么刑?”他无奈地叹口气,附身等候“发落”。

 

    “嗯...一是...我喜欢江南!我罚你离开京师,陪我去江南玩!”

 

    “那...二是...?”

 

    “二嘛...”她狡黠地一转眼睛,猛的凑过来,将自己戴着戒指的小指拉上了他的小指:“就罚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正值午后,阳光丁零当啷地从睫毛飞到衣角,热热闹闹地缀了她满身。那日的阳光过于浩大,她笑意晏晏,白衣飞扬,看起来竟像要融化在了那片灿烂中一般。

     

  

 

 

 

 

【樱桃毕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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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向我聊起城主夫人的时候我们正在用午膳。

 

   午膳有新鲜葡萄酿的酒,年轻的城主喝上了几口,白皙的脸颊便飘上了几抹红霞。

 

   “其实明珠城建起来并没有多久。而且,若不是她扶持,恐怕也建不起来。”

 

   他将那口酒咽下,一对紫水晶似的眸子也在阳光下迷离起来,似是随着大漠的缈缈孤云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是一个雏菊般的姑娘,纯净又善良。只要一笑,便足矣驱走人心头所有的阴霾。”

 

   “而那时的我,说来惭愧,还未从复国的哀思恢复过来,虽然也努力想融入现在的生活中,但也有些力不从心。”

 

    “她就是在这时候向我提出建立明珠城的。”他将酒杯放下,替他自己也替我酌上了又一杯。

 

   “我怎会让她为了我的私欲劳心费神,连忙拒绝了她,但她却执拗地要建,仿佛这是她的梦想。”

 

   “于是我们历经万难,终于在沙漠中选取了一片绿洲,就是这儿。我们当时日日挑灯夜读,发掘田地,不知道有多辛苦,但最终,沙漠里的城终于建成了。”

 

   “她将其名为明珠,是因为她认为,在荒芜的沙漠中,这便是烈日下唯一一颗熠熠发光的明珠。说实话呀,要是没了明珠城,像你这样迷途的旅人,很可能会死在沙漠里。”他笑着看了看我。

 

   “我跟她的婚礼,也举办在明珠城的宫殿中。我还记得那天,她洁白的婚服上镶着金黄的琉璃石,她真的很像一朵小雏菊。”

 

   “我们在爱神的见证下起了誓,还交杯喝了葡萄酒,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我今生最快乐的一天。”说着,城主竟也笑了起来,这么多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开怀。或许是因为葡萄酒太美,又或许是因为当年穿着婚纱的城主夫人太美了吧。

 

   “后来的日子我们过的和和美美,我们是受人尊敬的城主和城主夫人。”

 

   “这儿的果子清甜,环境又优美,是难得的世外桃源,我本以为我会和她在这儿厮守一生。”他说完这句话,眼神一暗,将插在玻璃瓶里的玫瑰拿出来把玩。

 

   “我们没有想到,世外桃源竟也有人觊觎...当那些土匪杀到我们城下的时候...我们毫无防备。”

 

  “还好城民众志成城,有我和她率军作战,才保住了明珠城。”

 

   “明珠城保住了...但是她却....”年轻的城主死死咬住了嘴唇,一只手将玫瑰花捏地死紧,手都被玫瑰的刺扎破,流出了血来。

 

   我急忙起身相劝:“抱歉...我不该聊起你的伤心事...”

 

   “你不必道歉。”他勉强笑了笑,指了指窗外:“她就在那儿。”

 

   我向窗外看去,宫殿很高,能将整座明珠城一览无余。那绿锦般起伏的葱郁树林,零零散散,闲雀那样停驻的房屋,还有蓝宝石般清澈的湖泊尽收眼底。

 

   “她的身躯化为了庇护明珠城的树林,她的血滋养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他的头发散成了绿洲的风,那对蓝眼睛化为了湖泊。”他向外眺望,眸子里是不见底的深情:“她就是明珠城的一部分。”

 

 

   我辞别明珠城的时候正值午后,大漠的风瑟瑟,城里儿童的童谣随着风传到了我的耳边。

 

 

   “葡萄酒,葡萄酒,红的葡萄酒哟!把蔷薇苍白的脸儿唱酡!”

 

   “明珠城,明珠城,大漠明珠城哟!城主最爱就是繁华的它!”

 

   “雏菊花,雏菊花,白的雏菊花哟!城主夫人就是那明珠城!”

 

    .....

 

   

 

   

   【驴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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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有位书生要去考八股,临行前的夜他同恋人埋下一粒槐树种以示永结同心。

 

    后来他考中功名,锦衣还乡。那棵种子也长成了青青树苗。而他的恋人正站在树旁望着他笑中含泪。

 

    二人在槐树旁修了四合院定了居并生下了一对儿女,再后来他们的儿女也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而槐树也看着他们这一家一天天长大。

 

   小槐树长啊长,曾被康乾盛世的清风照拂,也曾见识过八国联军入城烧杀抢掠,后又沐浴于卫国战争的炮火中,小槐树就这么有惊无险地长成了老槐树。

 

   曾经依傍于它的四合院也渐渐成了群落,于是就有了老槐胡同。

 

 

 

    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时候,那时候在老北京拥有套四合院还不怎么了不起,但有一辆自行车却能威风凛凛。

 

   老槐胡同里只有一个人有自行车,大家都喊他吕小哥。

 

    吕小哥从前不姓吕,他可是如假包换的八旗子弟后裔,辛亥国变后才改的姓氏。他常常吹嘘自己的箭法高明,当年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好猎手。我们都笑他,清朝灭亡的时候你都没出生哩!真当我们不会算数?

   

   再说他生了张俊俏小生的面皮,白净的脸上生了对琥珀糖似的眼睛,顶着一头麦草般蓬松的头发,哪有点儿草原汉子的样子?不过吕小哥腰窄腿长,往锃光瓦亮的自行车上那么一跨,那神气劲儿倒是和策马扬鞭有那么几分相似。

 

    吕小哥喜欢跟我们这群小孩儿玩,我们围住他的铁坐骑东敲敲西看看他也不恼。笑呵呵地摸摸我们的脑袋,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好几块油纸包的驴打滚分给我们。

 

   驴打滚的黄豆面儿糯糯地粘着牙槽,红豆沙里撒了点儿白砂糖,抓心挠肺的甜。我们冲着吕小哥笑,露出八颗沾满豆粉的黄牙。

 

    但只有一个时候我们不能碰吕小哥的自行车,那就是他载人的时候。他只载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和我们不一样,她很干净。有白豆腐一样嫩的脸蛋和顺滑的黑发,她侧坐在吕小哥的后座上娴静地并着一双修长的,没有丝毫青污的腿。她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午后树叶间的光点纷纷跳到上面掂起脚跳圈圈舞,风一起,裙摆翩跹,她像只白蝴蝶般飞进了巷子。

 

    但我们都不怎么喜欢这位白蝴蝶,因为她一来,吕小哥口袋里的那些个驴打滚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吕小哥就是对她死心塌地。

 

    北京的夏天来的向来不轰轰烈烈,直到蝉鸣淹没在汹涌的树影里,冰棍小贩背着箱子在槐树底下叫卖起冰棍时,北京城的人才知道夏天算真真正正地来到了。冰棍儿白白透透四四方方,在阳光下白雪似的闪着金灿灿的碎光,这时只要拽着吕小哥的袖子央求几遍,他就会一边“好好好好”,一边买下来数支分给我们。

 

   在无所事事的夏日午后里,我们把舌头贴在冒着寒气的冰棍上,任那层薄霜面儿将舌头粘上。亦或是看吕小哥骑自行车,午后有些打盹儿的太阳歪在槐树枝上,懒懒地将吕小哥和自行车的影子拉的颀长,我们在他的影子尖尖上赶,跟着他从巷子头跑到巷子尾,当时对于我们来说窄窄的老槐胡同很长很长,我们追着吱吱呀呀的车轮,逛遍了一个世界。

 

    偶尔我们也会掏出弹弓,比比谁的“枪法”更准。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吕小哥,他的“枪法”是我们中最准的,石子儿打围墙上的玻璃瓶一打一个准,有时候他也会飘飘然,跨上自行车就边骑边打。那时他那总是笑眯眯的眉眼就会变得凌厉,腰背也蓄势待发地紧绷。别说,那小槐胡同似乎真的长出了青青草,吕小哥胯下的自行车变成了俊逸铁马,而他则是拉满了弓,意气风发的八旗将士。

    

    当然,在我们玩累的时候,就会坐在槐树底下听吕小哥讲他的故事。他讲曾经他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讲他一击射落雄鹰,讲他用火矢智战群狼;每个马背上的故事都被熟透的紫霞腌成一壶壶好酒,被月光挂在头顶的槐枝上,湿热的风才将几片酒香吹落到鼻翼间,我们就已陶醉在吕小哥精彩绝伦的冒险中了。有时候白蝴蝶也会悄然而至,轻巧地在吕小哥旁边落座,这时候他就会讲的更加卖力,故事也一个比一个离谱起来,什么当年他去过哪个哪个王爷府上做过客,一支穿云箭将信件钉在太和殿的琉璃柱上。

    

   我们听的咂舌,只觉得那时候的清朝皇帝脾气还真是好,竟不治他的罪。

 

   夏天的晚上胡同口会开起露天电影院。街坊邻里倾巢出动,搬马扎的搬马扎,寒酸点的呢就带几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我们这些小孩子喜欢看武打片,学着浓眉大眼的主角拿树枝充当剑滚打作一团,也会偷出来家里的瓷碗以水代酒,几个小孩豪情万丈的结兄弟,把瓷碗撞的荡气回肠。

   

   我们最不喜欢的就是爱情片,那些片子往往是外国来的,讲的就两个人,一男一女你侬我侬,可偏偏吕小哥就爱和白蝴蝶一起来看。影片里演员都是西洋人,长着高耸的鼻子和深凹的眼窝,浅色的眼睛一对视动不动就抱一起了。男女主角的脸越凑的越来越近,我们便捂住眼睛,一边指缝观影一边发出嘘声。

 

   可是再定睛一看,吕小哥竟和白蝴蝶也凑的那么近。吕小哥的脸异常的红,像酩酊的醉汉,正盯紧了面前的女孩。白蝴蝶这时候也不像蝴蝶了,羞答答的劲儿到像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

 

   小孩子顽皮,看他俩凑那么近便干脆跑到吕小哥背后猛地搡了他一把。于是在电影里男女主角终于亲上的时候,吕小哥也直直亲上了白蝴蝶的嘴。

 

   看到两人的脸迅速结成了柿子,我们一边做鬼脸一边起哄。吕小哥忙的红着脸松开白蝴蝶的嘴,“蹭”的一声站起来,一边护住她,一边掏出弹弓威胁到:“去去去去,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我们嬉笑着转头就往胡同里跑,胡同口的老灯在夏夜里昏昏欲睡,我们肆无忌惮地踏碎一地黄晕,笑声也在窄长的巷子里泡沫般消散了。

 

    那时候我觉得夏天很长,长的和老槐胡同一样,一眼看不到边际。

 

  

    可是夏至过后,夜晚开始一天比一天长,我记得白蝴蝶也是从那时候起闭门不出的。吕小哥的家里开始飘出浓浓的中药味,重的还没到门口就让人苦掉了舌头。吕小哥不再陪我们玩了,他成天成天地照顾生病的白蝴蝶,偶尔外出的时候也是载着白蝴蝶满怀期翼的出去,再一脸忧心忡忡地回来。我记得,那时候分明是夏天,白蝴蝶却裹的严严实实,连裙角的边儿都看不见。

 

    我对吕小哥的冷落感到愤懑,于是某天下午我翻墙进了他家的院子,鬼鬼祟祟地溜到卧房窗边,准备来发弹弓打他个措手不及。可是我悄悄地探头看去,却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白蝴蝶。

 

    她憔悴的我几乎快认不出来了,脸惨白的像张纸,只有那对眼睛仍旧大而清亮,她安慰般正握着吕小哥的手。而吕小哥的眼中失了往日的神气,反而多了些六神无主的不安来,他紧紧反握着她的手,仿佛她真的是只蝴蝶,下一秒就会飞出窗棂难觅踪迹。

 

   我听惯了吕小哥笑,这是第一次听他叹气。他一声比一声叹的长,乌云般填满我的心,涨的难受。

 

   我将弹弓收回腰间,悄悄从院子里溜了出去。

 

   翻过墙后我仰头看了看天。不知不觉中,白云不再是一团团,而是被扫上天际的几抹高高的浅白,天气也似乎不再那么炎热了。我这才意识到,夏天快结束了。

 

 

    白蝴蝶被锁进乌木棺材的那天,夏天真正死去了。父母压着我不让我出门,但我踩着砖头扒着短墙,还是看到了些许。

    

     吕小哥走在出殡队伍旁边,那对明亮的琥珀色眼睛似乎褪了色,愣愣地望着前方。我小声地唤他,他却一直没听到,行尸走肉般接着往前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路走出了老槐胡同。

   

    我没由来的想到,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吃不到驴打滚了。

 

 

    吕小哥走的那天我差点就没见着他。说来也巧,那天我被小便憋醒要去起夜,就听见胡同里有车轮吱嘎嘎的声音碾过夜色。又想起我们胡同里只有吕小哥有自行车,我一个激灵,裤子都没提利索就冲出了院外,然后跟大包小包的吕小哥撞了个满怀。

 

   他似乎没意识到我会杀出来,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没睡觉?”

 

   我气喘吁吁:“你要干嘛去?”

 

   吕小哥和往常那样笑笑,拍拍我的肩:“我要走了,我的自行车送给你。”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变戏法般掏出一只油纸包的驴打滚塞到我手里:“不要声张,我本就想悄悄的走。”

 

    他送我全胡同孩子艳羡的自行车,我本该高兴的飘飘然,但此时我攥着驴打滚,心口却闷的发疼:“你要去哪儿?”

 

    吕小哥转过头,朝着巷口望去:“往北去。”

 

    北?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北京城还不够北吗?

 

    “你要去城北吗?”我憋出来了一句。

 

    “再往北。”他笑着摇摇头:“我要离开北京了。”

 

     “你要出城?你要去沈阳?去长春?”我勉强想出了两个东北地名。

 

      “再往北。”

 

     再往北?再往北我就实在不敢想了,老槐胡同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半个世界了,更不要提那些得坐着火车才能去的陌生地名了。

 

    “我要去草原。”他见我憋红了脸,拍拍我的头:“最北边的草原。”

 

      北京以北,翻过铁岭,渡过松花江,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儿没有老槐树,没有四合院,只有辽阔的草地,草叶上都结了层冬日的蓝霜,就连那里的夕阳,都要比北京的冷上几分。那里是最后一个王朝的起源,在百年前也曾有无数八旗子弟在那片黑土地上胡服骑射,意气风发。

 

   “可是...为什么呢?”

 

   吕小哥仰头看了看天空,对我说在很久之前,在白蝴蝶还不是他的恋人的时候,她身边有许许多多耀眼的人。有号令三军,立下赫赫战功的护国将军;有名响江湖,无人能擒的千面怪盗;甚至还有统领四海,力量深不可测的东海龙王。

 

   和他们比起来,会使几下弩箭似乎就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儿,更不要说她身边也不是没有神枪手了。可是她却看中了本就自卑的他,这让他意想不到也受宠若惊,为了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逊色,他不停地对她讲着他在草原上的英勇事迹。

 

    “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知道我是编出来骗她的了,但她从来没戳穿过。”他看起来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但也因为如此,我才要真正的去草原看一看。”

 

    “可是你走了,我们会想你的。”

 

    “那你们就好好学习。”吕小哥将自行车摆在我旁边:“长大了,挣了钱,可以坐火车来找我,到时候啊,我教你们骑马射箭!”

 

    我吸吸鼻子抬起头,今夜的月光如水,安静地淌在吕小哥亚麻色的发稍和眼角上。

 

   “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吕小哥说罢,向我挥挥手郑重告别,没了自行车的他徒步走出老槐胡同。秋日的月是道冷勾儿,将他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拉的长长,他背的大包小包将他的脊背压的有些打弯,竟折出了些颓唐。我目送他走过矮墙,走过巷口的孤灯,走过那颗沉默的老槐树,脑内却冒出了另一个景象。

 

    那是吕小哥着一身飒爽胡服,胸襟上滚着白灿灿的兔绒,他骑着高头大马,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提着弩箭,好不威风凛凛。他头顶上是蓝的惊人的碧空,而马蹄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一吹过便掀起一阵滚滚碧浪。

 

   这时有只白蝴蝶飞了过来,在他的耳边和发梢嬉戏缠绵一番后,终于停靠在了他的指尖上,不再走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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